第39章

土坡上的风渐渐温柔下来，带着傍晚特有的微凉，卷着银杏叶的碎影，落在林知夏和江驰交握的手背上。江驰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指节，像在描摹什么珍贵的纹路，目光落在远处渐染金红的天际，声音里还裹着橘子糖的甜意：“等冬天来了，这里的草会变成浅褐色，晚上躺在石头上看星星，能清楚看见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林知夏点点头，含着糖的腮帮子轻轻动了动，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连带着心口都暖融融的。她忽然想起书包里的铁盒，那些压得平整的糖纸和标着角度的银杏叶，像被精心收藏的时光碎片，每一片都藏着少年没说出口的心事。她忍不住从书包里摸出铁盒，打开后挑出那张写着“十月初十”的透明糖纸，对着夕阳举起——阳光透过糖纸，把上面的字迹映在江驰的手背上，那些关于“指尖蹭到钢笔尖”的句子，像撒在皮肤上的细碎星光。

“原来那天你记了这个。”林知夏指尖点了点字迹里的“比墨水还黑的眼睛”，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在发呆，连谢谢都忘了说。”

江驰的耳尖又红了，伸手把糖纸从她手里接过来，小心翼翼叠回盒子里：“那时候脑子都乱了，满脑子都是你蹲在讲台边捡笔记的样子，你指尖碰到我钢笔尖的时候，我差点把钢笔捏断。”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旧钢笔，笔身是磨得发亮的银色，笔帽上还刻着小小的“驰”字，“就是这支，后来我总把它带在身上，每次写糖纸的时候都用它，好像这样就能把当时的心情记清楚些。”

林知夏接过钢笔，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笔身，忽然想起上次月考后，江驰的试卷上沾着一点橘色的糖渍，当时她还以为是不小心蹭到的，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他写糖纸时，不小心沾到的橘子糖碎屑。她低头看着钢笔尖，忽然觉得这支笔也沾了时光的甜，轻轻一写，就能流出藏在心底的温柔。

“走吧，该回去了，不然食堂该没饭了。”江驰站起身，伸手把她拉起来，顺手把铁盒放回她的书包里，还仔细拉好拉链，像在守护什么稀世珍宝。林知夏跟着他往校门口走，老银杏树的叶子还在往下落，一片金黄的叶子飘到她的发间，江驰伸手替她摘下来，指尖轻轻蹭过她的耳尖，带着点痒意。

“明天体育课还要跑八百米，你要是还怕摔倒，就往我这边跑，我在终点等你。”江驰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些，“上次你差点摔倒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后来看你没事，才敢扶你。”

林知夏想起上次体育课的场景，她跑到终点时腿一软，是江驰伸手扶住了她，他的手心带着汗，却格外稳，把她扶到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时，还特意把外套铺在她身下，自己站在旁边替她挡着风。那时候她只觉得江驰人好，现在才知道，那些看似平常的举动里，藏着多少小心翼翼的在意。

“知道了，这次我肯定不会摔倒了。”林知夏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后塞进江驰嘴里，“先给你一颗糖，算是提前奖励你明天在终点等我。”

橘子糖的甜味在江驰的口腔里散开，他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亮的星星，连脚步都轻快了些：“那我明天要站在最显眼的地方，让你一跑过来就能看见我。”

两人走到校门口时，夕阳刚好落在教学楼的顶楼上，把整栋楼染成了暖金色。校门口的小卖部还开着，老板娘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织毛衣，看见他们过来，笑着招手：“江驰，林知夏，要不要买橘子糖？今天新进的，比上次的更甜。”

江驰眼睛一亮，拉着林知夏走过去，掏出钱包买了两包橘子糖，一包塞进自己口袋，另一包递给她：“这个留着，下次写糖纸的时候用，新的糖纸肯定更好看。”

林知夏接过橘子糖，指尖碰到包装袋上的小太阳图案，忽然觉得心里像被阳光填满了。她拆开一包，拿出一颗塞进嘴里，甜意漫开来的时候，忽然想起江驰糖纸里写的“头发上的汗味混着洗发水的香味，比夏天的风还清爽”，忍不住问：“江驰，我上次跑完八百米，头发上的味道真的不难闻吗？”

江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不难闻，特别香，比我妈种的栀子花还香。”他说着，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后来我每次路过花坛，闻到栀子花香，就会想起那天的你，连风都变得甜了些。”

林知夏的脸又热了，低头咬着橘子糖，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江驰却没放过她，伸手把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指尖带着橘子糖的甜香：“知夏，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时候，比橘子糖还甜，每次看你笑，我都觉得心里像装了一罐蜜，连做题都有劲儿了。”

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两道分不开的光。林知夏看着江驰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那些藏在糖纸里的字迹、标在银杏叶上的角度，都变成了最温柔的约定，等着他们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酿成甜。

“对了，”林知夏忽然想起书包里的笔记本，“我把你标过角度的银杏叶都夹在笔记本里了，下次咱们一起把它们拼起来，看看能不能拼成完整的星图。”

江驰笑着点头，掌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好啊，还要在星图旁边写上咱们的糖纸故事，等以后长大了，再翻来看，肯定会觉得现在的日子特别甜。”他说着，低头看了看手表，“快走吧，食堂的糖醋排骨肯定快没了，你不是最喜欢吃那个吗？”

林知夏跟着他加快脚步，书包里的铁盒轻轻晃动，像在跟着他们的脚步，哼着甜甜的歌。她看着江驰的侧脸，夕阳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像撒了一层碎金，忽然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和他一起走过洒满银杏叶的小路，一起分享橘子糖的甜，一起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藏进星轨与糖纸的温柔里。

走到食堂门口时，江驰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崭新的橘子糖糖纸，上面用那支旧钢笔写着一行字：“十月十五傍晚，西偏南10°，和知夏一起走在夕阳里，她的发梢沾着银杏叶的影子，比夕阳还让人心动。”

他把糖纸递给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刚在小卖部门口写的，怕等会儿忘了。”

林知夏接过糖纸，指尖抚过上面的字迹，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她把糖纸叠好，放进铁盒里，抬头时看见江驰正盯着她笑，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她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点鼻音：“江驰，有你真好。”

江驰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比刚才更温柔了：“有你才好。”他说着，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快进去吧，糖醋排骨再不吃就真没了。”

林知夏点点头，跟着他走进食堂。食堂里飘着饭菜的香味，糖醋排骨的甜香混着米饭的清香，扑面而来。江驰拉着她走到窗口，刚好还剩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他赶紧买下来，端到她面前的桌子上，还特意把排骨最多的一边推给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知夏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甜酸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和橘子糖的甜不一样，却同样让人觉得温暖。她看着对面的江驰，他正低头扒着米饭，嘴角还沾着一点饭粒，像个偷吃糖的小孩。林知夏忍不住伸手，用指尖替他擦掉饭粒，笑着说：“吃饭都不专心。”

江驰抬起头，看见她的笑容，忽然也笑了，伸手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她碗里：“多吃点，明天跑八百米才有劲。”

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喧闹的声音里，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是慢的。林知夏看着碗里的排骨，又想起书包里的铁盒和钢笔，忽然觉得，这些藏在时光里的甜，就像橘子糖的味道，像星图上的角度，像银杏叶的纹路，轻轻一触，就能让人想起那个午后的土坡，那个装着糖纸的铁盒，和那个把她藏进时光里的少年。

吃完饭，江驰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临走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糖，剥开后递给她：“晚上写作业的时候吃，要是困了，就想想明天体育课我在终点等你，还有咱们的星图日记。”

林知夏接过糖，放进嘴里，甜意漫开来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抱了抱江驰的胳膊，轻声说：“江驰，明天见。”

“明天见。”江驰笑着点头，看着她走进宿舍楼，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离开。走在回男生宿舍的路上，他摸出口袋里的钢笔，指尖摩挲着笔身，忽然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甜。他想起刚才林知夏靠在他肩膀上的样子，想起她替他擦饭粒时的温柔，忍不住拿出一张新的糖纸，在路灯下写下：“十月十五晚，北偏西5°，送知夏回宿舍，她抱我胳膊的时候，指尖暖暖的，比橘子糖还甜，我想把这一刻永远记下来。”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钢笔尖在糖纸上划过，留下轻轻的字迹，像把此刻的温柔，悄悄藏进了时光的褶皱里。江驰把糖纸叠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忽然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和她有关的每个瞬间，都变成藏在糖纸里的甜，变成星图上的约定，等着和她一起，慢慢拼成属于他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