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窗外漏进几缕暖光,刚好落在伍六七散乱的发梢上。林默蹲在炉子边,正用小木棍拨弄陶罐下的柴火,牛杂汤在罐里“咕嘟”冒泡,肉香混着八角的气息漫到床沿时,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含混的哼唧:“唔……这床板,比我上次睡的沙滩还硌腰。”
林默手里的木棍“嗒”地掉在草堆里,回头就见伍六七睁着半只眼,眉头皱成个小疙瘩,手还在胸口轻轻揉着,可嘴角已经悄悄往上翘,看见林默看他,还故意挤了个鬼脸——就是幅度太大扯到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鬼脸瞬间变了龇牙咧嘴的模样。
“你醒了!”林默忙起身想扶他,指尖刚碰到伍六七的胳膊,就被他猛地往回一缩,还故意压低声音装虚弱:“轻点轻点!我这伤可是斯坦国‘高科技’砸的,比被张阿婆追着剪头发还疼,再用力点,我就得跟我的宝贝剪刀说拜拜咯。”
话音刚落,鸡大保叼着半条鱼干撞开门,翅膀一甩就把鱼干拍在桌上,看见伍六七醒着,爪子往床沿一搭:“你还知道疼?昨天跟那斯坦国人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躲一下?”
“斯坦国人?”林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毁了海边的人。
伍六七一听“斯坦国”,眼睛立马亮了,忘了疼似的想撑着坐起来,结果胸口一扯,疼得他倒抽冷气,又瘫回枕头上,却还嘴硬:“就是那家伙!穿个银晃晃的铁壳子,肩膀上还冒蓝光,胳膊能变成长枪,腿一喷气能飞老高,跟个没上油的变形金刚似的!”他撇撇嘴,吐槽得更起劲儿,“打不过就放机器人,一点江湖道义都没有,比我上次把李阿公的胡子剪歪还过分!”
“你还有脸说!”鸡大保跳上床,爪子轻轻戳了戳伍六七的伤口,“要不是你非要护着李阿公的渔船,能被他的激光炮轰到?我跟你说多少次,别逞英雄!”
伍六七被戳得疼了,却梗着脖子反驳:“那渔船是李阿公养老的本钱,他要是看见船碎了,能坐在海边哭到涨潮!再说了,我也没输啊!最后我…”五六千脑袋一疼,他想不起最后怎么赢了。五六千猛然想起什么:“那把破剑呢?(魔刀千刃)”林默皱眉:“我去的时候没看到。”鸡大保虽然有看到是梅小姐拿走的,但不想让阿七卷入危险,便搪塞过去:“不知道,阿七,都这样了还要管那把破剑,以后再找吧。”五六千无奈,只得乖乖喝熬好的药,顿时苦得他一张脸皱了起来:“哎呀,好苦…”林默默默掏出一颗糖给他。五六千接过糖,笑得贱兮兮:“谢了”说完赶紧吃糖,生怕再晚一步要被苦死。
五六千喝完药鼻子闻了闻,一股香味弥漫在屋里:“是牛杂的香味吧?林默,你肯定又多放了半颗八角!我就说你熬汤越来越厉害,比鸡大保煮的糊掉的小鱼干香多了。”
“就知道吃!”鸡大保翻了个白眼,翅膀叉腰,“你那把剪刀都断成两半了,我捡回来的时候,刃都卷得跟波浪似的,你不心疼剪刀,倒关心你的牛杂汤?”
提到剪刀,伍六七才收起嬉皮笑脸,手摸了摸腰间空荡荡的位置,叹了口气:“我的剪刀啊……那可是陪我剪过头发、剪过菜、还剪过刺客衣服的老伙计,比我的发胶还重要。”
林默刚想开口说“我去问阿伯能不能修”,就见伍六七话锋一转,盯着鸡大保:“不过话说回来,大保,我昏迷的时候,你没偷吃我藏在床底下的鱼蛋吧?上次我感冒,你就把我最后两包鱼蛋全吃了,还把包装纸塞在柜子缝里。”
“谁吃你鱼蛋了!”鸡大保的脸瞬间红了,翅膀胡乱挥了挥,“我昨天忙着收拾海边的烂摊子,还帮你找剪刀,哪有空碰你的东西!”
伍六七嘿嘿一笑,凑到林默身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故意让鸡大保听见:“林默,你别信他,上次他偷吃我鱼蛋,嘴角还沾着调料粉,我都看见了。”
林默看着伍六七明明疼得要皱眉头,却还忙着跟鸡大保斗嘴、惦记鱼蛋的样子,心里那点没散的不安忽然轻了。昨天守在床边时的无力感还在,可现在看着伍六七这“贱兮兮”的模样——明明伤得重,却偏要装轻松,明明担心剪刀,却先想着逗人开心——倒觉得阁楼里的阳光都更暖了。
他端来一碗牛杂,底下垫了块布防烫,轻轻放在伍六七手里:“小心烫,我把牛杂切得小了点,方便吃。”
伍六七用勺子舀了一块牛杂,吹了吹才放进嘴里,嚼着嚼着就笑了:“香!林默,等我好了,咱们还去卖牛杂,到时候我帮你吆喝,保证比上次多卖二十串!
阳光落在他沾着汤渍的嘴角,头发乱得像刚睡醒,可眼里的光却亮得很。林默坐在旁边,看着伍六七一边吸溜着牛杂,一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以后的事,胸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笑得比罐子里的牛杂还热乎。他忽然明白,伍六七的“贱兮兮”从来不是真的没心没肺,是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想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让身边的人不用怕。
林默突然觉得心跳加快了,耳尖泛红,不过自以为是太热了。
鸡大保在旁边嘀咕着“就知道瞎琢磨”,却悄悄把桌上的鱼干往伍六七那边推了推。阁楼里的牛杂香、斗嘴声混在一起,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