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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一梦

蜉蝣,早悟兰因

1.

  盛国,余山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里,男耕女织,一番繁荣盛景。

  那一日,军队的铁蹄踏过,哀嚎遍野。

  新任国君,重武轻文,一心只想开疆扩土,连年的打仗征兵,使得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孩童唱着歌谣在村里嬉戏,不知其中悲凉意。

  战场上硝烟四起,尸横遍野。这些奋力打仗的男子也不过是寻常儿女,只是想要战争结束回家团聚,可就是这样换来的还是无休止的征战直至死亡。

  真的到了战争结束的那一日,村口尽是老弱妇孺。

  望眼欲穿的盼这自己的儿子,丈夫,父亲能够归家。

  这次的祠堂外也一样站满了人,而祠堂里的却都是尸身。

  无声的沉默看似一片死寂,全然不是在想幸存的希望,希望不在这名册之上。

  往日开祠堂都是喜事,可这一次没人希望它开。

  门外都战战兢兢看着那首座上将军按名单报着姓名,生怕哪一刻给他听落了,便再没了音信。

  这一次,她没了希冀,应声栽倒在地。脑海里回想的都是他走时那天的一切是那么的美好。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当日种种历历在目。

  那天,祠堂大开,众人皆为我们而喜,请来族老为我俩见证,共盟誓缔结婚约。

  当晚,我独坐床畔四时瓜果撒了一片隔着纱看红烛摇曳,屋里屋外都是喜气盈门的模样。

  见他进门,身后还有人起哄吵嚷,他不做声随即将人都赶了出去。

  “休要在闹,我家娘子自小养在深闺,哪见的这般男子,自是只能与我共话良宵。”

  众人在听到这此番话时纷纷唏嘘不已。

  我与他耳鬓厮磨,气息交融。

  他以为的睡梦中,我与他说了句玩笑话“妾拟将身嫁与,一身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就是这般的玩笑话,竟当了真。

  “秦家娘子,你醒醒啊。”我霎时眼前一黑,哗啦一口鲜血吐出人便昏了过去。迷糊中邻家的程娘子将我送回了家中。

  转日醒来,家中红绸变白麻,曾经的喜房成了灵堂。

  堂下只余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不愿去看,只因后面才知他竟尸骨无存,里面放着的不过是他过往的衣衫,还有一件是我与他婚后待他归来为他亲手缝制的寝衣。

  自那日起我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家中见我也是郁郁寡欢。

  “兰丫头,你要是想改嫁,我也同你阿爹讲过了,我二老对此没意见,愿意以养女之名为你添妆改嫁,我秦家虽不富裕,但也是有几亩薄田的殷实人家。”

  我躺在床上,刚才同我说话的是秦家阿娘也就是我丈夫的母亲,她年岁不大,家里也算殷实,阿爹疼的紧所以也看着年轻。

  她拉着我的手说了许久的体己话,“让我放宽心。”

  这只有我自己知道,弥留之际嘴里依旧喃喃自语。

  “妾拟将身嫁与,一声休……”

  郎君走后的一年多,我也随他去了。

  再然后家中二老,虽身体康健,也就这样过了十一年寿终正寝。

  2.

  从前常听闻老人言,人将死之际终会见到想见之人,亦有阴间使者前来带去投胎转世。

  而我自那时走后,从未见此番景象。

  我内心牵挂着二老,在那院子里徘徊了十一年之久。

  时光过隙。

  我最终看着二老离去,跨出了那间小院,在世间辗转飘荡了百年,看了曾经不曾见的山河湖海,花草树木。

  四季更迭,时移世易,短短百年如蜉蝣一日,最终物是人非!

  以我残魂之躯,得以世间流转百年已是不易。

  一日因缘际会之下,我以残魂附身于一盏琉璃走马灯之中,随着杂耍的艺人流转各地。

  灯内寂寞萧条,灯外繁华盛世。

  雍州城

  近日适逢元宵灯会,吸引了不少能人异士进城观赏。

  “方听闻这雍州城地处边塞,民风与中原之地各异。”

  “他们这儿啊,常年为兵家必争之地。近些年,是少了战乱可却少不了流匪侵扰。”

  “想必这次大办上元灯会是为之祈福挡灾呢。”

  “但你们最近有没有听过一桩怪事,说的是城主儿子那事,连日来身子不但大好还娶了一位好夫人。”

  这流浪艺人的摊位正好近街巷,我也便听了些城中人的闲话,只是话到了此处在往下讲却听不大清了,也是可惜。

  无非讲的多半与雍州城有关。

  “兰花香……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我本就久困灯中,早已没了感知可这兰花香却是忘不了的。

  我与秦郎青梅竹马,因我名中有兰,他便为我植了满园兰花。

  兰为花中君子,清香四溢。

  由记那时,我不大闻的惯这兰花香, 独独爱那村头的桂花香,九月桂花开时香飘十里,细嗅甜润馥郁。

  之后的相处中,我渐渐的爱上了兰花,也懂了兰花香,秦郎是个花匠,极善侍弄花草,那满园兰花在他的侍弄下养的极好四季都有花开。

  忆及此处……

  “小郎君,可是稀罕这花灯。”

  “这灯似曾相识……罢了!”

  一袭白狐裘手中握着暖炉看烟是银桦碳,想必是那个高门大户的少爷。

  少年人粉黛玉面活脱脱像个养在深闺的小娘子。

  那艺人上下打量着。

  “大少爷,你可叫我一顿好找,少夫人快急死了赶紧的跟我走吧。”一旁过来的小厮好一顿说,脚上的鞋都被雪沾湿想来是找了许久。

  “陆元宵,原来你在这儿啊,我刚想去投壶赢灯转个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你要是发病了,婆母又要恼我了,好了,我们快走吧。”追随而来的少女一袭红色狐裘发饰佩戴的铃铛一步一响,显得娇俏动人。

  与这少年人很是相配。

  我在灯中观着一切,原来他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城主儿子啊。

  “身子骨是挺羸弱的。嗯”

  “哇,等等,这灯可真好,陆元宵我想要,帮帮我,帮帮我嘛。”女子撒娇的模样实是让人有些于心不忍,少年伸出手勾了勾女子的鼻尖满脸宠溺。

  帽檐遮了大片视野,少年拉下大氅露出了完整的容颜,那艺人哪里见过这般的少年人,最初只觉脸色白净,如今一看贵气逼人得紧。

  “是他嘛……原来我不过只是徒劳,而今他早已佳人在侧,前尘尽忘。”

  忘不了的只有我……

  原着“这灯本是他揽客的幌子,如今却入了这公子的眼。”

  “想哈哈哈,公子想要,可得要猜出我这最难的谜语,如此我便将它作为彩头赠与你。”

  艺人从里头将灯拿出挂在了外边吸引了好些人驻足。

  “你且听好了公子。”

  “‘人间四月芳菲尽’打一草药名。”

  众人见他缓缓到来,纷纷蹙了眉头,想是这不是为难人嘛,这谜语咱们这也没通过。不过也是既然都说难了万不能说一个人尽可知的了。

  “嗯,容我想想……可是春不见。”他眉头紧锁,很是犹豫了一番将道说出。

  “公子当真好见识,能猜出这谜语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哈哈。”

  “此灯便赠予你了,望好好善代此物。”

 想 就在此时,霎时间这冬日的雪仿若有了人性

  渐大了起来,公子怀抱这那灯与夫人匆匆离去,人群的围观也随之而去。

  从巷尾这一路走去雪落了满头……

  ……

我被摆放在了他们的婚房之中。

  红烛罗帐,一如当年,看着他们恩爱白首,子孙满堂。

  3.

  数年间

  我被当成了一个珍奇的物件,在这个家中世代传承归置在祖宅的中堂,来来往往的无数人,都夸这盏灯是极美的,光影浮动间画中种种如有了灵气般栩栩如生。

  可是后来啊我被放在了陈旧的楼阁里,蛛网密布,无人在赏灯了,灯芯寂灭,我便困在楼阁,再不见光。

  有声音!“嘎吱……嘎吱”

  这一刻我确定终于有人来了,我困在盒子的时间里,随看不见但感知意外变得敏锐。

  前者行动较缓,脚步沉稳,后者随前者脚步放缓,嘴里却一直嘟囔个不停,当是个天真的少年人。

“祖父,不是这楼阁如此老旧破败,还有那灰尘比我书库中的灰都多,怎想的将这物件摆放于此,真的是这里嘛,您看那步梯摇摇晃晃的如此不稳。”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楼中回响。

  一道苍老却温和的声音回答道“阿允啊,去先将门打开吧,莫急,见了自有分晓。”

  脚步声渐渐近了些。

  “咔嚓……”一把不知上了多年的锁,被要钥匙转动,应声打开。

  久违的光映照了进来,分外耀眼。即便是隔着那琉璃灯壁和外面的匣子,光也显得异常夺目,驱散了百年的黑暗阴霾。

  匣子打开,光线涌入,少年的模样也映入眼帘。

  他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件宝蓝色暗纹的棉袍,声量看着很高,肤白如雪,发色如墨高高束起,比之当年的陆元宵还要俊美。 

“祖父,这灯……可真美!我可以拿出来仔细看看嘛”他眼中满是期待。

  老者声音缓慢“自是可以,且小心些。”

  闻言,少年白皙的手轻抚过匣子,将灯从匣中缓慢拿起。

  尘埃在光影间飞舞,如同金屑倾洒而出,流光溢彩。

  琉璃灯壁历经岁月,依旧晶莹剔透,刻画在其间的图案,似是一场硝烟,又似庭前花开,隐约间又像见到了窗前红烛下的倩影,一如活过来一样,诉说着那不为人知的故事。

  少年阿允,看得痴迷了,沉迷其中。

  “它,好像……好像有了生命。”喃喃自语道。

  痴迷间,少年不小心打开了此灯一个隐秘的机括。

  “吱嘎……”一声轻响想仿佛打开了沉寂已久的心脏。

  光影流转,浮光掠影,眼中万物,如在面前,世间种种在这盏灯中一一浮现。

  第一幕

  年少成婚终是阴阳相隔。

  第二幕

  孤魂飘零久,因缘附此灯。

  第三幕

  浮世辗转百年,再遇故人。

  不过须臾一瞬,仿若人世百年,灯内种种如过往云烟,久久不能忘怀。

  虽然那琉璃灯芯未燃,却似有了一缕灯火,久久不灭。

  悄然中,灯中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兰花香,萦绕在阿允鼻尖,转瞬即逝,却又仿若真实存在。

  就只那一瞬,阿允双膝瘫软跪倒在地,眼眶泛红,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

 

  斯人已去,愿早悟兰因,莫困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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