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大道的午后从不是安静的。九月的临海带着夏末最后一丝燥热，柏油路面被晒得泛着微光，车流如织，沿街商铺的音响里循环着轻快的流行曲，直到一阵尖锐的火警铃声划破这份喧闹。
“星港站！滨海大道南段‘盛世华庭’小区12号楼3层起火，有人员被困！立即出警！”
调度中心的指令刚落，临海市消防救援支队星港站的营区里瞬间炸开了锅。红色的消防车呼啸着冲出大门，车轮卷起的风里带着急促的紧迫感。驾驶室内，陆霖寒一手握着方向盘，指尖骨节分明，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前方路况，侧脸线条冷硬得像精心雕刻的石像。副驾驶的林野快速翻看着小区平面图，声音沉稳：
林野站长，12号楼是老式多层，没有电梯，起火点在3层东侧，据报警人称，屋里可能有位独居老人没出来。
陆霖寒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只吐出两个字：
陆霖寒全速。
消防车抵达现场时，12号楼3层的窗口已经冒出了滚滚黑烟，橘红色的火苗时不时舔舐着外墙，楼下聚集了不少惊慌失措的居民，有人举着手机拍摄，有人高声呼喊着里面被困者的名字，混乱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声。
陆霖寒各小组行动！
陆霖寒跳下车，一身深蓝色救援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他迅速戴上头盔，声音穿透嘈杂的环境，清晰地传到每个队员耳中，
陆霖寒一组铺设水带，从楼梯间内攻灭火；二组架起云梯，从外部观察情况，准备破窗救人；三组维持现场秩序，疏散围观群众，确保救援通道畅通！
队员们动作迅速，各司其职。水带铺开的哗哗声、云梯升起的机械声、队员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场与时间赛跑的紧迫乐章。陆霖寒站在楼下，目光紧盯着3层的窗口，眉头紧锁——黑烟越来越浓，火势如果得不到控制，很可能向上蔓延，被困老人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就在这时，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白色的救护车停在消防车旁，车门打开，黎雾拎着急救箱快步走下来。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医护制服，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专业的冷静。跟在她身后的苏晚抱着担架，快步跟上。
黎雾消防同志，请问里面被困人员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伤者出来？
黎雾走到陆霖寒面前，语气直接，目光里带着询问。她的声音清亮，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
陆霖寒侧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女医生眉眼锐利，像是随时会挑出问题的模样。他此刻没心思多寒暄，只简短回答：
陆霖寒目前不清楚，一组已经进去搜救了，还没传来消息。
黎雾不清楚？
黎雾皱起眉，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黎雾你们没提前了解被困者的基础信息吗？比如年龄、是否有基础疾病？这些信息对后续急救至关重要，如果老人有心脏病或高血压，长时间缺氧很可能引发并发症，急救方案需要提前准备！
陆霖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理解医护人员对信息的重视，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先把人救出来，而非纠结于还未确认的信息。
陆霖寒现在首要任务是救人，等老人被救出来，你们有的是时间了解情况、制定方案。
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耐，
陆霖寒我们的队员正在里面冒着危险搜救，没时间在这跟你讨论信息收集的顺序。
黎雾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雾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顿时来了火气，
黎雾救人重要，后续急救就不重要了？如果因为信息不足，导致急救延误，就算人救出来了，也可能出现意外，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陆霖寒我的责任我自然担得起，但不需要你教我怎么指挥救援！
陆霖寒的语气更沉了，眼神里带着压迫感，
陆霖寒你们医护人员的职责是做好急救准备，等伤者出来后立即处理，而不是在这里质疑我的决策。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周围的队员和居民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苏晚赶紧拉了拉黎雾的胳膊，小声劝道：
苏晚黎雾，别吵了，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准备好急救设备吧。
黎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她知道苏晚说得对，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但陆霖寒那副“我说了算”的态度实在让她不舒服。她没再反驳，转身打开急救箱，开始清点里面的设备和药品，但脸色依旧不好看。
陆霖寒也没再看她，目光重新投向3层的窗口。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一组的队员背着一位昏迷的老人跑了出来，大声喊道：“站长！老人救出来了！呼吸有点微弱！”
黎雾听到声音，立刻拎着急救箱冲了过去，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身影。她蹲在老人身边，手指迅速搭在老人的颈动脉上，同时让苏晚打开心电监护仪：
黎雾心率偏慢，血氧饱和度低，可能是吸入性损伤导致的窒息！快，准备气管插管，建立静脉通路！
苏晚立刻配合，两人动作娴熟，配合默契。陆霖寒站在一旁，看着黎雾专注的侧脸，她的眉头紧锁，眼神里满是专业的专注，刚才的锐利和火气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对生命的敬畏和抢救的急切。他的心头莫名动了一下，刚才的不耐似乎也淡了些。
黎雾氧浓度调至100%，静脉推注肾上腺素1mg！
黎雾的声音冷静而果断，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几分钟后，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逐渐恢复正常，老人的胸廓也开始有了起伏。
黎雾松了口气，站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她转头看向陆霖寒，眼神里的火气已经褪去，只剩下一丝疲惫，却还是没好气地说：
黎雾还好人救得及时，要是再晚几分钟，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下次记得，提前了解被困者信息，别再让我们被动。
陆霖寒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陆霖寒知道了。
这是他第一次在争执后，对别人的“指责”做出这样的回应。
消防车的水还在继续喷向起火的窗口，黑烟渐渐淡了下去。黎雾和苏晚将老人抬上救护车，准备送往医院。临上车前，黎雾回头看了一眼陆霖寒，他正指挥着队员们清理现场，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少了几分刚才的冷硬。
苏晚走了，黎雾。
苏晚拉了拉她的胳膊。
黎雾收回目光，钻进了救护车。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的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消防站长，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而站在楼下的陆霖寒，看着救护车远去的背影，也若有所思。他拿出对讲机，对着里面说：
陆霖寒以后出警，让调度中心尽量收集被困者的基础信息，同步给随队医护人员。
对讲机那头传来林野惊讶的声音：
林野好的，站长！
陆霖寒挂了对讲机，抬头看向渐渐恢复平静的12号楼，阳光透过散去的黑烟洒下来，落在他的脸上，却没让他冷硬的线条柔和多少。只是没人知道，他的心里，已经因为这个初次见面就和他吵架的女医生，悄悄泛起了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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