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

关系的确立，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涟漪层层扩散，无声却彻底地改变了生活的质地。

乔淼依旧往返于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但动线里多了一个固定的站点——体院宿舍楼，尤其是蒋洛烨那间位于一楼的单人宿舍。送饭、送药、偶尔帮忙取个快递，从最初的“顺路”和“不得已”，渐渐变成了心照不宣的日常。

蒋洛烨的脚踝恢复得不算快，但心情却像坐了火箭，天天晴空万里。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乔淼的依赖和黏糊，微信消息从早到晚，内容从“早上好男朋友”到“午饭想吃你买的糖醋排骨”，再到深夜的“睡不着，想你了”，直白得让乔淼时常招架不住，耳根发热，却又……无法真正厌烦。

这天下午，乔淼刚结束一堂专业课，手机就震了。

【蒋洛烨】：[/图片]（一张对着自己拆掉绷带、还有些微肿的脚踝的特写）

【蒋洛烨】：报告领导！拆线了！医生说可以慢慢走路了！

【蒋洛烨】：晚上庆祝一下？就我们俩。

乔淼看着屏幕，指尖在“庆祝”两个字上停顿。他几乎能想象出蒋洛烨发这条消息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乔淼】：你想怎么庆祝？

【蒋洛烨】：[/咧嘴笑] 东门新开了家烤鱼，听说不错！我订好位置了！六点，门口等你！

【蒋洛烨】：不许说不！

乔淼看着最后那个带着命令口吻的感叹号，无奈地摇了摇头，回了个：【好。】

傍晚，乔淼走到东门时，蒋洛烨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穿着简单的黑色卫衣和牛仔裤，没再用拐杖，只是走路时右脚还稍微有点不敢完全着力，但身姿依旧挺拔。看到乔淼，他眼睛一亮，立刻迎了上来，很自然地伸手想牵他。

乔淼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看了看周围来往的学生。

蒋洛烨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插回兜里，语气依旧轻松：“走吧，饿死了。”

乔淼看着他瞬间黯淡了一下的眼神，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默默跟在他身边。

烤鱼店生意火爆，人声鼎沸。蒋洛烨订的是个靠窗的小卡座，相对安静一些。点完菜，等待的间隙，气氛有些微妙的沉默。

蒋洛烨拿着筷子无意识地敲着碗沿，目光时不时瞟向乔淼，欲言又止。

“脚还疼吗？”乔淼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好多了，就是走久了还有点酸。”蒋洛烨立刻回答，像是终于找到了话题，“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慢跑了。”

“嗯，别急着训练。”乔淼叮嘱。

“知道啦，”蒋洛烨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乔学霸说话，我敢不听吗？”

这时，烤鱼端了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蒋洛烨拿起公筷，熟练地剔掉鱼刺，然后把最大最嫩的一块鱼肉夹到乔淼碗里：“尝尝，这家的招牌。”

乔淼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都是蒋洛烨凭着对他的了解，点的他可能爱吃的。心里那点刚才因为躲避牵手而产生的不自在，渐渐被一种温热的暖流取代。

“你自己也吃。”乔淼低声说。

“嗯嗯，”蒋洛烨嘴上应着，手上却没停，又给乔淼夹了一筷子豆皮，“这个入味。”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交谈几句。蒋洛烨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从队里的趣事说到未来的比赛计划，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恢复训练和重返赛场的渴望。

乔淼大多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或简单回应。他看着蒋洛烨神采飞扬的样子，觉得这样的他，比平时那种带着点痞气的玩笑模样，更让人挪不开眼。

吃完饭，夜幕已经降临。两人并肩走在回学校的路上，晚风带着寒意。路过一段灯光较暗、行人稀少的小路时，蒋洛烨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停下，转过身，面对乔淼。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在阴影里显得有些深邃和紧张。

“乔淼，”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刚才……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为难。”

乔淼知道他指的是牵手的事，微微垂眸：“……没事。”

“我就是……”蒋洛烨似乎有些词穷，抓了抓头发，“就是有点高兴，没想那么多。”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般看向乔淼的眼睛，“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对吧？”

乔淼的心跳漏了一拍，轻轻点头：“……嗯。”

“那……”蒋洛烨往前凑近一小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能不能……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权利？”

他的目光落在乔淼的嘴唇上，意图明显，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灼热的期待。

乔淼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看着蒋洛烨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渴望和紧张的脸，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极轻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蒋洛烨的眼睛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光彩，他不再犹豫，低下头，准确地吻住了乔淼的嘴唇。

不同于休息室里那个带着雨水和惊慌的初吻，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烤鱼的微辣气息和少年情动时特有的清甜。蒋洛烨的手轻轻捧住乔淼的脸颊，拇指在他耳后敏感的地带轻轻摩挲，引得乔淼一阵细微的战栗。

乔淼闭上眼，生涩地回应着。这个吻里没有试探，没有不确定，只有确认关系后满溢而出的喜欢和亲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蒋洛烨加速的心跳，和自己同样失控的脉搏。

不知过了多久，蒋洛烨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额头抵着乔淼的额头，呼吸交融。

“乔淼，”他低声唤道，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我好喜欢你。”

乔淼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轻轻推开蒋洛烨一些，低声道：“……该回去了。”

蒋洛烨看着他害羞的样子，低笑起来，这次没有再勉强，而是顺从地牵起了他的手。这一次，乔淼没有躲开，任由他温热干燥的掌心包裹住自己的手指。

十指相扣，紧密无间。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送到法学院宿舍楼下，蒋洛烨依旧舍不得松开手。

“明天见？”他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嗯。”乔淼点头。

蒋洛烨飞快地在他唇上又啄了一下，这才笑着松开手，倒退着走了几步：“快上去吧！到了发消息！”

乔淼看着他一步三回头、走路还有点微跐却依旧雀跃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路口，才转身上楼。

回到宿舍，手机震动。

【蒋洛烨】：[/图片]（一张对着夜空拍的模糊月亮）

【蒋洛烨】：今晚的月亮真好看。像你的眼睛。

【蒋洛烨】：晚安，男朋友。

乔淼看着那条消息，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男朋友”三个字。窗外，月色确实很好，清辉洒满窗台。

他低下头，第一次，主动回复了类似的话。

【乔淼】：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