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热浪席卷了整个城市，期末考试周的到来，给喧闹的校园笼上了一层紧绷的安静。图书馆、自习室人满为患，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和纸张油墨的味道，以及无声的焦虑。
乔淼的生活彻底被复习和论文占据。他像一颗精准运转的行星，轨迹固定在宿舍、图书馆和法学院自习室之间。蒋洛烨的集训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训练强度有增无减，两人见面的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偶尔在深夜，乔淼从书山题海中抬起头，会收到蒋洛烨发来的消息，通常是一张累瘫在训练垫上的照片，或者一句简短的【刚练完，想你。】。乔淼会回复【加油】，或者拍一张自己面前堆满的书本照片发过去。
【蒋洛烨】：[/吐血] 看着都头疼。早点休息，别太累。
【乔淼】：你也是。
对话简短，却像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坚定地维系着彼此的联系。
这天晚上，乔淼在法学院的自习室赶一篇国际法的课程论文，思路卡在一个复杂的案例上，反复修改都不满意，心情有些烦躁。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玻璃，更添了几分闷热和窒碍。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蒋洛烨】：[/图片]（一张对着窗外瓢泼大雨的照片，训练馆的灯光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蒋洛烨】：下雨了，刚结束。累劈了。你还在自习？
乔淼看着窗外同样的大雨，回复：【嗯，在法学院自习室。】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自习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坐在门口的同学打开门，一个高大的、浑身湿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是蒋洛烨。
他穿着被雨水浸透的训练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也湿透了。他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
自习室里零星的几个同学都抬起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乔淼愣住了，下意识地站起身。
蒋洛烨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很快锁定了他。他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快步走过来，把手里湿漉漉的塑料袋放在乔淼的桌子上，压低声音说：“给你带了点夜宵，趁热吃。”
塑料袋里是一个保温盒，还有一杯奶茶。保温盒摸上去还是温的。
“你……怎么来了？”乔淼看着他湿透的样子，眉头微蹙，“还下着雨。”
“练完了没事，就过来了。”蒋洛烨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目光落在乔淼摊开的书本和写满字的稿纸上，“是不是遇到难题了？看你脸色不太好。”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关切。自习室很安静，他的存在感却强得不容忽视。
乔淼心里那点烦躁，奇异地被这突如其来的探望冲淡了一些。他低声道：“没事，快写完了。”
“哦，”蒋洛烨点点头，眼神在他和书本之间来回扫了扫，“那……你继续，我不打扰你。我看着你学。”他说着，真的就在乔淼旁边的空座位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自己一身湿漉漉的会不会弄湿椅子。
乔淼：“……你这样会感冒。”
“我体质好，没事。”蒋洛烨摆摆手，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乔淼，“你快写，写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乔淼拿他没办法，只好重新坐下。但身边坐着一个存在感如此强烈的人，他很难再集中精神。他能感觉到蒋洛烨专注的目光落在自己侧脸上，能闻到他身上带着雨水清冽气息的汗味，甚至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
他试图忽略这些干扰，强迫自己回到论文上，但笔尖在纸上划拉了几下，却写不出一个字。
蒋洛烨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拿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低头玩游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雨还在下，自习室里只剩下笔尖摩擦纸张的沙沙声，和蒋洛烨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一种奇异的宁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乔淼原本焦躁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他重新梳理思路，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逐渐加快。
不知过了多久，乔淼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发现蒋洛烨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机屏幕还亮着，游戏界面停留在那里。他睡着的样子很安静，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少了平日的张扬，多了几分难得的乖巧。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搭在额前，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乔淼的心软了一下。他轻轻推了推蒋洛烨的肩膀：“喂，走了。”
蒋洛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乔淼，立刻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写完了？”他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嗯。”乔淼把保温盒和奶茶推到他面前，“这个，你吃了吧，我不饿。”
“给你带的，”蒋洛烨皱眉，“你晚上肯定没好好吃饭。”
“真不饿，”乔淼开始收拾东西，“走吧，雨好像小点了。”
两人走出自习室。雨确实小了些，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夜晚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清新。
蒋洛烨很自然地想牵乔淼的手，却被乔淼避开了：“你手是湿的。”
蒋洛烨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还在滴水的手，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走到宿舍楼下，乔淼停下脚步：“你快回去洗个热水澡。”
“嗯，”蒋洛烨点点头，看着乔淼，眼神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柔软，“那你……论文写完了，能轻松点了吧？”
“还有别的科目要复习。”
“哦……”蒋洛烨的语气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那你也别太累！等考完试……”他顿了顿，眼睛亮起来，“等考完试，我们出去玩？叫上高兴他们和你的朋友。”
乔淼看着他被雨水打湿后更显深邃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小心翼翼的期待。夏夜的微风拂过，带着湿润的草木香气。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蒋洛烨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他忍不住上前一步，飞快地在乔淼唇上啄了一下，然后转身跑进雨里，边跑边回头挥手：“说定了！快上去吧！晚安！”
乔淼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唇上那个一触即分的、带着雨水凉意的吻，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他转身上楼，脚步比来时轻快了许多。窗外的雨声，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烦躁了。
紧张的考试周，因为有了一个笨拙而温暖的约定，仿佛也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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