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璃瞳的金属城堡在月光下泛着冷冽光泽。自沉光洞穴归来已过半月，表面上一切恢复了正常。黑暗之种被清除，暗影领主暂时退却，叶罗丽仙境重获安宁。
但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罗丽站在城堡大门前，手中捧着一篮新采的星光花。这是金璃瞳最喜爱的花，因其花瓣会在月光下闪烁如金属般的光泽。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城堡内部比往常更加冷清。金属墙壁上凝结着细微的霜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寒意。罗丽沿着长廊走向王座厅，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
她找到金璃瞳时，他正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上新铸的一面金属镜。镜中的他完美无瑕，黑暗之种没有留下任何可见痕迹。
“阿金？”罗丽轻声呼唤。
他转身，面具完美地遮掩了表情。“罗丽。我说过你不用每天都来。”
罗丽努力忽略他语气中的疏离，举起花篮：“星光花开了，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金璃瞳微微点头：“谢谢。放在那里吧。”他指了指厅角的一张金属桌子，上面已经堆了几篮逐渐枯萎的花。
罗丽的心微微一沉。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黑暗之种被清除后，金璃瞳就像变了个人。他回避她的触碰，减少与她的相处时间，甚至连话语都变得简洁克制。
“今天水王子和王默邀请我们去净水湖，”罗丽尝试让声音轻快些，“说是庆祝最近的和平。你会来的，对吧？”
金璃瞳沉默片刻，面具下的目光难以解读。“我还有边境需要巡视。金属领地最近不太平静。”
“每次都有借口，”罗丽忍不住轻声抱怨，“上次是修复城堡，上上次是训练金属精灵...金璃瞳，你到底在躲避什么？黑暗之种已经清除了，不是吗？”
金属面具微微一动，罗丽几乎能想象出后面紧抿的嘴唇。“有些伤痕看不见，但确实存在。我只是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刺入罗丽心中。她上前一步，伸手想触碰他的手臂：“那就让我帮你愈合。不要推开我，求你了。”
金璃瞳迅速后退，避开了她的触碰。“请不要这样。”
罗丽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受伤：“为什么？自从我们从沉光洞穴回来，你就不让我碰你。难道你...不再爱我了？”
“不！”金璃瞳立即否认，声音中终于透出一丝情感，“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必须这样。”
罗丽困惑地摇头：“我不明白。”
金璃瞳转身面对金属镜，挥手让面具褪去。镜中映出的脸完美如初，没有任何黑暗痕迹。但他抬起手，轻轻触碰镜面。令人震惊的是，镜中的影像并没有同步他的动作，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罗丽倒吸一口凉气。
“黑暗之种被清除了，”金璃瞳声音低沉，“但它留下了...回声。每当我感受到强烈情感，特别是对你的爱意时，镜中的这个倒影就会出现。我担心有一天，它会完全取代我。”
罗丽震惊地看着镜中那个扭曲的倒影，它正用金璃瞳的脸做出他永远不会有的残忍表情。
“这就是你疏远我的原因？”她轻声问，心中既痛又奇异地感到一丝 relief——至少不是他不爱她了。
金璃瞳重新戴上面具，转身面对她：“每次靠近你，爱意都会让那个倒影更强。我咨询过灵公主，她说这是黑暗之种的后遗症，可能会随时间消退，也可能...永远不会。”
“所以你的解决方案就是远离我？”罗丽眼中泛起泪光，“让我们两个都痛苦？”
“至少你安全，”金璃瞳坚持道，“我宁愿你活着恨我，也不愿你因爱我而受到伤害。”
罗丽还想争辩，但城堡外传来王默的呼唤声。约定的时间到了。
净水湖畔，水王子清璃和王默早已等候多时。湖水在他们周围轻盈流淌，形成一个个精巧的水晶桌椅，上面摆满各色仙果和花蜜。
“罗丽！这里这里！”王默开心地挥手，注意到只有罗丽一人时，她的笑容稍减，“金王子还是不能来吗？”
罗丽勉强微笑：“他有些事务要处理。”
水王子清璃敏锐地看了她一眼，水流在他指间缠绕成复杂图案：“金属领地的动荡我也有所耳闻。不过今天，让我们暂时忘记烦恼吧。”
聚会开始时有些拘谨，但在王默活泼的引导下，气氛逐渐轻松起来。她讲述着人类世界的趣事，手舞足蹈间不小心打翻了一杯花蜜。
“啊！对不起！”王默慌乱地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流向水王子完美的水之袍。
清璃只是微微一笑，手指轻点，水滴立刻逆流回到杯中，袍子洁净如初。“无需担忧。水能包容万物。”
王默脸红地看着他：“你总是这么淡定优雅。而我总是笨手笨脚的。”
“正是你的不完美让你完美。”清璃轻声回应，两人对视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默契。
罗丽看着他们，心中既温暖又刺痛。曾几何时，她和金璃瞳也有这样的默契。
清璃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温和地问：“金属领主还好吗？自从黑暗之种事件后，他似乎很少离开自己的领地。”
罗丽低头摆弄裙角：“他说需要时间...处理一些后遗症。”
王默握住她的手：“但你们还在一起，对吧？真爱能战胜一切困难，就像我和清璃一样。”
就在这时，一阵金属撞击声打断谈话。金璃瞳意外地出现在湖边，他的金属战甲有多处破损，面具上有明显裂痕。
“阿金！”罗丽立即起身奔向他，“发生了什么？”
金璃瞳抬手制止她靠近：“别过来。边境有些小骚乱，已经处理好了。”他的声音透过裂开的面具传来，比往常更加生硬。
清璃静静观察着他：“金属领主，你的气息很不稳定。是否需要水之愈疗？”
“不需要。”金璃瞳生硬地回答，目光始终避开罗丽担忧的注视。
王默小声对清璃说：“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幸的是，金璃瞳听到了这句话。他猛然转身，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怒意：“你以为黑暗之种是什么？一个可以轻易治愈的小感冒吗？它留下的空洞永远在那里，提醒我差点成为什么样的怪物！”
罗丽震惊地看着他。金璃瞳很少如此失控，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清璃平静地起身，水流在他周围形成保护性屏障：“我们理解你的痛苦，金属领主。但不要把怒气发泄在关心你的人身上。”
金璃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退一步：“抱歉。我该回去了。”他转身欲走。
“等等！”罗丽追上他，不顾他的回避握住他的手。一瞬间，两人都僵住了。
通过接触，罗丽清晰地感受到金璃瞳内心的混乱——恐惧、痛苦、自我厌恶，还有对她深沉却压抑的爱。更令人不安的是，她感受到一丝陌生的黑暗能量，如同细微的电弧，在他们之间流动。
金璃瞳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灼伤。“我说过别碰我。”
罗丽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黑，像是沾上了墨水。“那是...什么？”
金璃瞳没有回答，迅速转身离去，金属披风在身后扬起一阵冷风。
聚会不欢而散。罗丽独自返回花园，心中乱成一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抹黑色已经消退，但残留的冰冷触感仍在。
“罗丽？”轻柔的声音从花丛后传来。灵公主现身，面容带着担忧，“我感受到了不稳定的能量波动。你还好吗？”
罗丽展示自己的手：“金璃瞳说黑暗之种留下了回声。但刚才我碰到他时，感觉到的是真实的黑暗能量。灵公主，黑暗之种真的完全清除了吗？”
灵公主的表情变得凝重：“心晖花应该清除了它。但暗影领主的魔法狡猾多变...或许有部分能量潜伏了下来，与金璃瞳的金属之力融合了。”
罗丽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黑暗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灵公主轻声说，“无法分离，无法清除。他必须学会与之共存，控制它，而不是被它控制。”
“所以他疏远我是因为...”罗丽突然明白过来，“他害怕黑暗会影响我。”
灵公主点头：“爱既是解药，也是催化剂。这确实是个艰难的平衡。”
当晚，罗丽难以入眠。她站在窗前，望着金属城堡的方向，心中充满矛盾和担忧。最终，她做出决定——不能任由金璃瞳独自面对这个困境。
第二天一早，她直接前往金属城堡，决心要与金璃瞳共同面对黑暗。但到达时，她发现城堡被一层前所未有的金属屏障完全笼罩。
“金璃瞳！”她呼唤着，敲打冰冷的金属墙壁，“让我进去！我们需要谈谈！”
屏障上浮现出金璃瞳的面容，由流动的金属构成，毫无表情：“请回去吧，罗丽。这是为你好。”
“不要替我做决定！”罗丽坚持道，眼中闪着泪光，“爱意味着共同面对困难，不是吗？让我帮你！”
金属面容微微波动，似乎后面的真实人物在挣扎。“我每天都能感觉到黑暗在侵蚀我，”金璃瞳的声音从屏障后传来，“昨天我差点伤到你。如果再有一次...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罗丽将手掌贴在冰冷的金属上：“那就教我如何帮助你。不要把我推开。”
长久的沉默后，屏障突然消失了一部分，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出现。罗丽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城堡内部比以往更加昏暗，金属墙壁上布满了不规则的凸起和尖刺，仿佛反映了主人内心的混乱。金璃瞳站在大厅中央，没有戴面具，脸上满是疲惫。
“你看，”他举起手，黑色能量如电弧般在指尖跳跃，“它已经成为我的一部分。每次动用金属之力，黑暗就增强一分。”
罗丽小心地靠近，没有直接触碰他：“所以我们一起学习控制它。灵公主说爱能帮助平衡...”
“爱也会让它更强！”金璃瞳突然爆发，黑色能量猛地扩散，将周围金属腐蚀成扭曲形状，“你不明白吗？每次见到你，我都同时在经历天堂和地狱！爱意让黑暗兴奋，因为它知道可以通过伤害你来伤害我！”
罗丽被他的爆发吓得后退一步，但很快镇定下来：“那么我们就找到方法。总会有办法的，金璃瞳。不要放弃我们。”
金璃瞳看着她，眼中满是痛苦：“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从未相遇，你是否会更幸福。”
这句话像最锋利的金属刃刺入罗丽心中。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这么想？”
金璃瞳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说明一切。
罗丽眼中泪水终于落下：“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不是黑暗能量，不是可能受伤，而是你宁愿独自承受也不愿相信我，相信我们的爱。”
她转身离开，心碎的声音在金属大厅中回响。金璃瞳没有挽留，只是站在原地，黑色能量在他周围狂乱舞动。
走出城堡的罗丽没有回头，因此没有看到金璃瞳在她离去后单膝跪地，痛苦地握住胸口，黑色纹路再次浮现，但这次，一滴清晰的泪珠从他被黑暗侵蚀的眼角滑落，在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光亮的痕迹。
爱既是救赎，也是折磨。在光明与黑暗之间，金属之心正在悄然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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