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学校里所有的纷扰和尴尬。没有手机，我彻底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过年热闹的氛围冲淡了些许愁绪，但那场争吵带来的寒意，并未完全消散。
开学再见时，我和周洲之间似乎都刻意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平静。时间的流逝和距离的拉开，让那场冲突的尖锐棱角被磨平了些许。我们依旧同桌，他会偶尔主动找我说话，我也会淡淡回应。
像是在尝试小心翼翼地修复着什么，但彼此都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算粘合，裂痕也永远在那里。
一天下午自习课，周洲把他的手机递给我，语气随意：“哎，同桌，帮我下个游戏呗，我流量不够了，连钱雨热点。”
我愣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把手机给我。一种微妙的感觉掠过心头，但我没说什么，接过手机，连接热点，开始帮他下载。
下载需要时间。我拿着他的手机，有些无所事事。指尖无意识地划拉着屏幕。
就在这时，一条新短信的预览，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发送人的名字刺眼地显示着——沈悦。
预览的内容只有开头几个字，却足以让我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洲，昨天的事谢谢你，还是你对我最……】
后面的内容被隐藏了，但那个亲昵的“洲”字，和那句暧昧不清的“还是你对我最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猛地一缩！
昨天的事？ 谢谢他？ 还是你对我最好？！
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被汹涌的怒火和委屈烧得干干净净！寒假里勉强平复的伤口被狠狠撕开，比之前更甚！
她明明知道周洲有女朋友！周洲那个兄弟也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周洲为什么还会和她有联系？还会有什么“昨天的事”需要她这样道谢？！
冲动像魔鬼一样攫住了我。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我的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那条短信，光标在回复框闪烁。
愤怒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强烈情绪，让我失去了所有冷静。
我飞快地敲下一行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怒火：
【管好你自己。都有男朋友了（还是他兄弟），发这种信息合适吗？请自重。】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一股夹杂着报复快感和巨大恐慌的情绪席卷了我。我立刻后悔了！我在做什么？我有什么资格用他的手机回这种信息？
我猛地按熄屏幕，像扔烫手山芋一样把手机丢回周洲桌上，心脏狂跳，脸色煞白。
“下…下好了。”我的声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
周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拿起手机。几乎是同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然是沈悦回复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飞快地看完短信，又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你动我手机了？！你给她回消息了？！”
我咬着唇，无法辩驳。
他急躁地翻看着短信记录，脸色越来越沉。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直接打了进来，屏幕上跳跃的名字依然是“沈悦”。
周洲看了我一眼，拿着手机快步走出了教室。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沈悦一定会添油加醋地告状。
果然，十几分钟后，周洲回来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走到我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我如坠冰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话：
“方妍……你……去给沈悦道个歉。”
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种为难却又坚定的表情，看着他因为另一个女孩而要求我道歉的嘴唇……一种彻骨的寒冷和绝望，瞬间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僵了我的所有感官。
他让我，给他的前暧昧对象，那个屡次三番引发我们矛盾、发暧昧短信的人，道歉？
就因为我维护自己的感情，回击了那条挑衅的短信？
而他却看不到那条短信本身的不妥？看不到沈悦持续越界的行为？
在他心里，终究还是她更重要吗？所以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要求我道歉？
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汇聚成巨大的悲哀。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也很可悲。
“道歉？”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冰冷的嘲讽，“周洲，你让我给她道歉？为了什么？为了她明明有男朋友还给你发那种暧昧不明的短信？还是为了我作为你女朋友，回复了那条我不该看到的短信？”
我的声音逐渐拔高，引来了周围同学的目光。
“在你眼里，错的永远是我，对不对？照片的事是，现在也是！你永远只相信她说的，只在乎她的感受！那你和她在一起好了！我们之间算什么？！”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终于决堤。
周洲似乎被我的激烈反应震住了，也或许是被我的话戳中了痛点，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语气也更加急躁：“我不是那个意思！但你这样回短信就是不对！把事情弄得更复杂了！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怎么了？”
“缓和关系？我和她需要缓和什么关系？周洲，你醒醒吧！她根本就没放下你，或者她就是享受这种搅和的感觉！而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彻底放下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也彻底被激怒了，“方妍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对！我就是不可理喻！我受不了我的男朋友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一次次因为别人来伤害我！”
我们像两只刺猬，用最伤人的话语互相攻击，将最后一点情分和体面都撕得粉碎。
争吵的最后，是两败俱伤的沉默和冰冷的对视。
我知道，从他说出“道歉”两个字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那道裂痕，已经深得无法跨越。
我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也终于，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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