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身上直冒寒气,对天赌咒:
小夭“瞎猫逮着死耗子。小的真没骗人,真是小医师,专治妇人不孕不育,清水镇西河边的回春堂,大人可有妻妾不孕……”
话音未落,一小队士兵已快步跑过来,向白衣男子恭敬行礼:“军师!”
男子一脚把小六踹到士兵面前,冷声道:“捆了!”
“是!”两个士兵立即抽出手指粗细的妖牛筋,就要上前绑人。宓瑶见状,猛地上前一步挡在小六身前,手里的小银剪不知何时已泛出淡淡寒光:
宓瑶“他只是个普通医师,你们不能抓他!”
男子(相柳)抬眸看向宓瑶,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怎么?刚才还想装凡人,现在要动手了?”
宓瑶没接话,只将小六往身后推了推,银剪直指向士兵——她动作利落,却刻意收了大半灵力,只露出堪堪能自保的身手。相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只对士兵扬了扬下巴:“一起带回去。”
士兵们立即围攻上来,宓瑶一边格挡,一边故意露出破绽:先是被士兵的长枪扫中胳膊,踉跄着退了两步,又在格挡另一人时,“不慎”被妖牛筋缠住手腕。她假意挣扎了两下,便顺着力道停了手——既没暴露神族身份,也没让小六独自被抓。
小六急得大喊:
小夭“宓瑶!你们别伤她!她就是个绣娘,什么都不知道!”
宓瑶回头冲他摇摇头,示意他别慌,随即被士兵用妖牛筋捆住了胳膊,和小六并排站在一起。小六反倒松了口气——至少两人没被分开,而且他知道神农义军军纪严明,只要查明他们不是细作,总会放人的。可一想到刚才那白衣男子的眼神,他又忍不住心慌,偷偷瞄了眼相柳,对方正低头轻抚金冠雕的羽毛,对他们的存在毫不在意。
解药是真的,白羽金冠雕很快抖了抖羽毛站起身,飞扑到还在发抖的朏朏身上,利爪瞬间撕裂了那团白毛。“吱——”短促的惨叫声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小六垂下眼眸,带着血迹的白毛随风飘到他鞋上,刺得他眼生疼。相柳等金雕吃完,才转身带着士兵往营地走,小六和宓瑶被士兵押着跟在后面。
一路走,小六只能根据脚步声和人语声判断,这是个不大的临时营地。两人被扔在地上时,相柳冰凉的声音恰好传来:“好细作的耳朵,常比眼睛更厉害。”
小六睁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相柳的腰腹,却还是硬着头皮说:
小夭“我在清水镇待了二十多年,是不是细作,你们查过便知。”
身旁的宓瑶也轻声附和:
宓瑶“我们只是进山寻药,绝无歹意。”
相柳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主营帐,只留下两个士兵守在他们身边。
男子不理她,换了外袍坐在案前处理公文,此时,宓瑶才能看清他的模样。白发如云未束,一条碧玉抹额将发丝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自然披垂,五官俊美到妖异,连指尖划过竹简的动作都带着几分干净到极致的冷感。他垂眸看公文时,眉梢眼角藏着若有似无的轻蔑,阴戾之气悄然漫开。
察觉到宓瑶的目光,他忽然抬眼看来,唇角勾着一抹浅淡的笑。宓瑶心头一紧,下意识收回视线——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她刻意维持的“凡人”伪装,让她想起早年在神族地界见过的、能洞穿人心的法器。她已隐约猜到对方身份,大荒境内,能有这般气度与样貌的,唯有传说中那九头妖相柳。
宓瑶手脚被妖牛筋捆着,时间一长,手腕勒得发疼。熬到晚上,有士兵端来食物,相柳慢条斯理地用饭,全程没看她一眼。宓瑶并不急着求食,只默默观察着帐内的动静——帐角挂着的行军地图,案上压着的神农义军令牌,都印证着她的猜测。
相柳吃完后,洗漱完毕便慵懒地躺在榻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册帛书。没过多久,有士兵在外奏报,近身侍卫捧着一枚玉简进来,呈给相柳后又近身退了出去。
相柳看完玉简,目光忽然落在宓瑶身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榻沿,陷入沉思。宓瑶知道,玉简里定然是关于她的探查结果——清水镇的绣娘,二十年前突然定居,懂些草药,性子温和,无任何异常。
她主动开口,语气依旧平和:
宓瑶“大人,探查结果想来已在您手中。我只是个寻常绣娘,跟着同伴进山寻药,绝非细作,还望大人明察。”
相柳抬眸,眼神冷得像冰:
相柳“我只信自己的判断。你手腕上那道淡金纹路,是神族才有的印记,藏得这么深,你究竟是谁?”
宓瑶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平静,只装作茫然:
宓瑶“大人说笑了,我自幼体弱,手腕上不过是块旧疤,哪是什么神族印记?许是光线暗,大人看错了。”
相柳没再追问,只是指尖敲击榻沿的速度快了些。宓瑶能清晰感受到,帐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她知道,相柳没有耐心慢慢试探,就像刚才那只朏朏,若他认定她有威胁,绝不会给她辩解的机会。她只能继续维持着凡人的怯懦,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半分破绽。
杀气扑来的刹那,宓瑶下意识侧身避开,指尖在袖中攥紧了那枚藏着灵力的银剪,却又强行按捺住催动灵力的念头,只急声道:
宓瑶“大人!我的确只是清水镇的绣娘,从未对义军怀有恶意!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只想安稳度日……”
她话没说完,相柳的指尖已抵在她颈侧,冰凉的触感让她呼吸一滞。帐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是小六在被看守时忍不住低喊:
小夭“宓瑶!你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那声音带着焦急,透过帐帘飘进来,让宓瑶心头一暖,却也更怕自己暴露身份连累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眸迎上相柳的目光,眼底没了平日的温和,只剩几分被逼迫到绝境的坦诚:
宓瑶“我知道大人不信,但我真的只是个想活下去的凡人。若大人觉得我有利用价值,我可以为义军缝补衣物、辨识草药,只求大人别伤害帐外的小六——他性子憨直,什么都不懂。”
相柳的指尖微微用力,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担忧,忽然收回手,漠然道:
相柳“想活,也想保他活,就为我所用。”
宓瑶愣住了,她没料到相柳会如此直接。帐外小六的呼喊还在继续,
小夭“宓瑶!你说话啊!”
那声音让她瞬间有了决断,却又不敢轻易应下——她怕自己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到时候不仅保不住小六,还会连累更多人。
她垂着眼,指尖微微颤抖,没敢立刻回答。而帐外的小六听不到回应,急得更厉害,连看守士兵的呵斥声都清晰地传了进来。
宓瑶沉默着,指尖紧紧攥着衣角,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相柳熄了灯火,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相柳“给你一晚考虑。”
宓瑶睁着眼睛坐到天亮,帐外时不时传来小六被看守士兵呵斥的声音,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清晨,相柳刚穿好外袍,便看向她:
相柳“想好了吗?”
宓瑶还没开口,帐帘突然被掀开,两个士兵押着小六走了进来——小六的脸上带着擦伤,显然是昨晚试图挣扎时弄的。他一看到宓瑶,就急声喊道:
小夭“宓瑶!你别答应他!大不了咱们……”
相柳“闭嘴!”
相柳冷冷打断他,目光转向宓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相柳“你若不肯为我所用,这二十鞭,就先落在他身上。”
士兵立刻举起粗如牛尾的鞭子,眼看就要朝小六挥去。宓瑶猛地起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宓瑶“我答应你!我为你所用,别伤他!”
相柳却没让士兵停手,反而勾起唇角:
相柳“答应得太轻易,倒让我觉得你没诚意。”
他示意士兵动手,第一鞭甩在小六背上时,小六痛得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
宓瑶“住手!”
宓瑶冲上前,却被士兵拦住。她看着小六痛苦的模样,眼底满是焦急与妥协:
宓瑶“我真的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缝补衣物、辨识草药,甚至……甚至去探听消息,只要你别再伤他!”
相柳这才抬手让士兵停下,走到宓瑶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相柳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勾起唇角:
相柳“好。”
宓瑶刚松了口气,就见相柳走到小六身边,脚尖轻轻踢了踢他的伤处,小六痛得浑身一颤。相柳的目光又落回宓瑶身上:
相柳“平时你可以回清水镇做你的绣娘,但我传召时,必须立刻赶来。若敢拖延,或是办不好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相柳“我会让他亲身体验,什么叫‘代价’。”
宓瑶的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点了点头:
宓瑶“我知道了。”
随后,士兵将小六扶到一旁的草席上,军中医师过来给小六处理背上的新伤。宓瑶想上前帮忙,却被相柳拦住。他看着宓瑶眼底的担忧,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相柳“放心,现在还不会让他死——他可是用来拴住你的最好筹码。”
待医师处理完伤口,相柳让士兵先带小六去隔壁营帐休息,帐内只剩他和宓瑶两人。他靠在案边,慢悠悠开口:
相柳“我要的东西,你若能按时送来最好。若是送不来……”
宓瑶“我会尽力。”
宓瑶打断他,她很清楚相柳没说出口的话——送不来,遭殃的就是小六。
相柳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相柳“最好如此。别想着耍花样,你的软肋,我可是攥得牢牢的。”
说罢,他挥了挥手,
相柳“带着你的人,回清水镇吧。记住,我的传召,不能等。”
宓瑶立刻转身去隔壁营帐扶小六,看着小六强忍疼痛却还反过来安慰她的模样,心头又酸又涩——她知道,从答应相柳的那一刻起,她和小六在清水镇的安稳日子,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