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得救

当泠繁的意识从混沌中渐渐清醒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唇边残留的米浆的黏腻感。她的眼眼皮仍如灌铅般沉重，但喉间那股火烧火燎的灼痛已经减轻——看来是得救了。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几分。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指尖只是微微颤了颤，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昏迷中被人强行喂下的那点稀粥，暂时缓解了胃里刀绞般的疼痛，却让饥饿感变得更加清晰而难耐。她能感觉到有人用棉纱蘸水润过她的唇，那点凉意曾让她在混沌中本能地吞咽。

米粥的香气还萦绕在鼻尖，混着药汤的苦涩。耳边隐约记得有人捏着她的下颌灌食时，瓷勺磕碰牙齿的声响。此刻舌尖尝到的，是米浆的微甜与唇上血痂的铁锈味交织的古怪滋味。

微弱的脉搏总算有了些许力度，但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扯空荡荡的胃袋。冷汗浸透的衣衫已被人换过，此刻贴在背上的是一方干燥的棉布。当她想发出声音时，干裂的喉头仍只能挤出气音："水..."

隐约有脚步声急促靠近，带着柴火与泥土的气息。泠繁费力地掀起眼帘，模糊的视线里映出一个粗布衣衫的身影。

"哎呦，姑娘可算醒了！"大婶洪亮的嗓音震得她耳膜发颤，粗糙的手掌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昨儿个我家那口子砍柴时发现你倒在官道边，可把大伙儿吓坏了。"

大婶袖口还沾着灶灰，身上飘着葱油饼的香气。她利落地倒了碗温水，托起泠繁的后颈时，掌心的老茧蹭得皮肤微微发痒。"慢些喝，"她将豁口的粗瓷碗凑到泠繁唇边，"王婆家刚熬的小米粥还在灶上温着呢。"

透过茅草屋的缝隙，泠繁看见院里晒着的干辣椒红得扎眼。墙角堆着新劈的柴禾，树皮上还带着晨露的湿痕。一只芦花鸡踱到床前，歪着头打量这个陌生的客人。

泠繁的睫毛轻颤，干裂的唇瓣微微翕动。无数疑问在喉间翻滚，却只能化作一声气若游丝的："谢...谢..."

大婶将陶碗搁在床头的小木凳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泠繁的发梢，替她拨开黏在额前的碎发，脸上堆着和善的笑纹："老婆子也没做什么，就是给你喂点米汤，换换衣裳。"

她忽然压低声音，身子往前倾了倾："姑娘啊..." 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围裙边角，"你咋会一个人倒在官道边上？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话说到一半又急忙摆手，"要是为难就别说了，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屋外的阳光忽然被云层遮住，床前的光斑暗了几分。灶间传来水沸的咕嘟声，大婶起身时木床发出"吱呀"的声响。她边走边絮叨："灶上还炖着鸡汤，我去给你盛一碗。里正家媳妇刚送来的老母鸡，说是给姑娘补身子..."

泠繁没有搭话，只是轻轻合上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她佯装虚弱地靠在粗布枕上，呼吸平稳而缓慢，仿佛又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