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那家伙刚才在说什么...?”斯夸洛警觉地问道。
马雷利砍断了爱德华身上的绳索,同时又气愤地嘟囔着:“唉!还以为是什么硬汉...一斧子就被我劈死了!罢了罢了...”
“维拉跟奥切亚诺还没来吗...?”薇薇安带着干枯的嗓音说道。
佩谢急切地别过脸去:“我苦命的小姐啊!你别说话了...”
斯夸洛温柔地拍了拍薇薇安瘦小的背脊:“他俩去找港口上驻扎的军队了,你真需要好好休息了。”
雷默啐了口唾沫,他扶起了还在昏迷的爱德华:“那帮狗娘养的废物军队,连监视达多船长都这么不负责任!大冷天的...不是去外边喝酒,就是蹲营里打牌!”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马雷利惊恐地望向窗外,一条猩红色的光线从街上的地砖中钻出来,随后那道线长成了一道裂缝,水手们仿佛看见了火山上那令人窒息扭曲热气。
很快,地火之血从中喷涌而出,像是一道波浪般上下翻腾着。他们在找寻其他出口,但是跑了一圈都没找到,仿佛已经被地火之血给包围了,屋檐上的海鸟们都被这股热浪吓走了,那是一圈十分完整的圆,如同法印般画在热那亚土地上。
薇薇安曾在印刷传单中看见过类似的景象,她的回忆告诉自己——必须要找到那把笛子!女孩伸手抓住波尔托的左耳,像是骑马似的把他的视线撇到左边房门去,痛得波尔托大叫一声,差点就把薇薇安摔在地上。
“怎么回事?!”其他几位水手都看向薇薇安。
“是...那个笛声!你们需要从我叔叔身上找到那个小笛子。”薇薇安吸了吸鼻子说道。女孩在火光的照耀下稍稍好些了,她感觉自己冻僵的下半身又恢复了知觉,甚至连扭伤的脚踝都有些不可思议的良好。
当众人赶过去时,小理查德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了一滩粘稠得发黑的血迹。外头传来了维拉与奥切亚诺语无伦次的叫喊声,似乎是被这个情形吓傻了。薇薇安能透过扭曲的热气看见他们俩身后的一排穿着白袍的骑士,她期待着那些人可以做点什么好让大伙一块脱身,但是她的幻想很快就被屋顶上的小理查德打破了。
“你们不会以为...给我来上一斧就能解决问题了?”小理查德摸了摸那条猩红色的伤疤,他用指腹摩挲着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的伤痕,而脖颈之下的已完全恢复,他突然张开双臂呐喊:“今晚一个也别想活——!”
薇薇安抬头看着自己亲叔叔丑恶的模样,已不是当年那般潇洒英勇的战士了,现在更像个被恶魔附身的暴徒。女孩嘴里默念着圣经中的词句,但却被刚苏醒的爱德华打断了。
“我的好女儿...”父亲让雷默走上前去,他伸手抚摸薇薇安的头顶,沉重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哭腔:“你好些没?”
薇薇安看见父亲狼狈的样子,感到些许难过,但她仅是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把头别了过去,“我很好,你放心...”她故作平静地答道。
爱德华又叹息道:“你叔叔他心智正常,靠念经可解决不了问题啊,他已被家族世仇给蒙蔽了...唉——!”
小理查德又拿出了那把小笛子,似乎是要衔接水手们闯进来之前的那段旋律,此时,正在沸腾的地火之血猛地抬高,如同海啸般翻滚着,吓得外头的基督骑士接连后退,从刚到来的那会儿他们就一直是手足无措地站着,不知道该干什么。裂缝周边的野草已被烧成了灰,随着热浪卷起,飘荡在四周,临近的那些房檐被烤的松软,有的已经被烤塌了。
薇薇安感到地底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蠕动着,她不安地抓住波尔托的肩膀,爱德华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他铆足劲喊道:“伙计们,快上楼!炼狱中的恶魔要来了!”
水手们朝房门跑去的时候,一只滚烫焦黑的手突然抓住了斯夸洛的小腿,炽热的温度很快便从裤腿处燃烧,“斯夸洛兄弟——!”马雷利突然转身冲了过去抓住他的手,想把他从恶魔手中拽出来,但此时已经晚了,火焰已布满全身,斯夸洛发出尖利的嚎叫,而其余的人只能惊恐地流着泪水,佩谢赶忙抓住马雷利的腹部,他正在呐喊着想要砍断恶魔的手臂。
进屋之后,他们便发现楼梯以及其他能上去的通道都被破坏了,客厅里已是一片废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允许你们进来避难吗?”屋顶透进了小理查德的讥笑声。此时客厅的火炉正摇曳着灼眼的光芒,众人们很快就从悲痛中警惕起来,他们拿起木条、小刀、锤子等等能用来当武器的东西,爱德华此时已恢复些气力,也准备加入战斗,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座火炉,并把薇薇安护在最里面,
火光愈发膨胀,首先露出的是一对盘虬的羊角,半透的暗红色在螺纹中裹着未熄灭的火光,其次是那种介于黑曜石与沥青之间的漆黑肤色,它的血管鼓动着,就像是那些翻腾着的地火之血。它的脸是红的,嘴裂到耳根,眼中烧着绿色火焰,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女孩,它嘴里念叨着不可描述的话语缓缓向前走来,高耸的羊角将天花板高高挂起的石灰灯架撞了下来。
爱德华想不明白恶魔为什么会冲着薇薇安去,但他很快就大喊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它的目的不是你们...”
众水手们听后都笑了,他们调了调身体的架势,不顾爱德华随之而来的一连串骂声,马雷利晃了晃那把粗糙的斧子,他低沉着说道:“这里由我来顶着,波尔托和佩谢兄弟...就有劳你们先爬墙去找那个混蛋算账!”
“可是...”佩谢迟疑了一下。
薇薇安蹬了蹬腿,她也想加入战斗,当佩谢把她放下来之后,女孩随即就准备掏出匕首,但是被她父亲给拦下了。马雷利脚下的地板传来一阵沉重的震荡声,他越来越使劲地大口吸气,手背的青筋暴起,纵身一跃朝恶魔劈去,但恶魔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走向薇薇安,直到它的脑门被挨了一刀。
恶魔并没有感到疼痛,它稍稍停了会儿,突然抓起马雷利的喉咙,像是丢垃圾似的,只是一甩,就把这个可怜的男人丢到墙上,他全身都陷进了夯土墙里,骨头都被震成碎片,扎在了皮肤外侧。
“马雷利——!”爱德华父女俩悲痛地看着死去的男人,薇薇安急切地想取出匕首跟恶魔厮杀,但又被父亲阻止了。
“这把匕首——是朗基努斯碎片做的,它能杀死克罗诺辛人!一旦被你叔叔夺去...再加上他现在这个邪门的能力...整片大陆的权力结构都会被颠覆!”
薇薇安吸了口冷气,她才意识到自己拿着的并不是普通的武器。
“雷默...!”他扭头看向那位老水手,眼神里充满了悲伤:“祝你来世有好日子过...”说罢也朝恶魔冲过去了。
老水手不顾薇薇安的挣扎与呐喊,他抱起女孩飞奔出去,那是雷默此生以来跑得最有精神的一次。
屋外正躺着三具尸体,一具烧成了焦炭,一具被咬碎了面庞,还有一具只剩下一些骨骸...小理查德依旧站在屋顶上,而火焰四周满是些干瘦的焦黑怪物,似乎比屋里的要瘦弱很多,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足够致命了。
小理查德灵活地顺着集雨管滑到地面上,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宝贝在哪了,他反手举起刀子,径直插穿了雷默的脊背,老水手瞬间失去意识,无力地把薇薇安摔在了地面上。
“你这是什么眼神?”小理查德疑惑地看着女孩怒目圆睁的样子,“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是吗?我说过了——你天生是当骑士的料,本可以同我一起去战场上杀敌,但你选择了自己那个没用的父亲在这儿打些沉船垃圾。为什么普兰塔奇纳特家族会出现这么废物的人?!”
小理查德跑过来时,那些干瘦的恶魔们都没动静了,它们只是呆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薇薇安慌忙地捂住身上的匕首,她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以便在那个恶徒松懈时给他一刀。但是小理查德在离他1布拉乔左右的位置停下来了。
“喂!把匕首拔出来吧...我的小猫咪!”小理查德架着刀,摆出架势:“你不会还不知道朗基努斯碎片能杀死克罗诺辛人吧?!”
此时薇薇竟然感到了难以置信的安心,她想起了曾经叔叔教自己剑法的经历,一板一式地耐心给她示范。女孩使劲地拍着脸颊,此时她的脚踝已经不可思议地痊愈了,女孩猛地摇头,随后把酒红色的匕首掏出来,那件武器在火光下闪烁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