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部景吾那华丽而充满探究意味的登场,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虽然短暂,却足以让月从连日来的甜蜜悸动中惊醒,再次清晰地感受到现实世界的危机四伏。那位冰帝之王的眼光太过锐利,仿佛能轻易看穿她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下的不安和秘密。
而越前龙马那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半步,则像是一道炽热的光,瞬间驱散了寒意,却也让她心中那份纠缠的甜蜜与负罪感变得更加汹涌。
他保护了她。如此直接,如此不容置疑。
这份认知让月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训练时,她的目光更加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每一次看他,心底都会泛起酸涩的暖流和更深的焦虑。她既贪婪地汲取着这份靠近的温暖,又无比恐惧这温暖会加速终点的到来。
越前龙马似乎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对待她的态度依旧保持着那种渐成的、理所当然的常态。只是,月隐约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关注?是在担心迹部的话会让她不安?还是……别的什么?
这种微妙的平衡,在接下来一场对阵某所实力平平的学校比赛时,被一场意外彻底打破。
那场比赛,越前龙马依旧作为单打出场,对手是一个身材高大、力量型但技术粗糙的选手。比赛毫无悬念,越前甚至没有使出多少实力,就像猫戏老鼠般掌控着全场。
月站在场边安全区域,负责记录一些简单的数据。她的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游刃有余的身影,心情却依旧沉重。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对手因为屡屡失分而变得急躁,在一次底线抽击时,竟然用力过猛,球拍脱手而出!
那柄金属球拍在空中高速旋转着,带着惊人的力道,并非飞向场内,而是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直直射向场边——正是月所站的位置!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月只看到一道银色的寒光扑面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闪的反应!她甚至能想象到那金属球拍砸在脸上的惨状!
“小心——!”不知是谁发出了惊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蓝白色的身影,以快得超越所有人视觉捕捉的速度,如同瞬间移动般,从场地的另一侧猛扑过来!
带着熟悉的清淡肥皂味和运动后的热气,那道身影没有丝毫犹豫,精准而迅速地横挡在了月的面前!
同时,他手中的球拍以一个极其别扭却有效的角度,猛地向上挥出!
“锵——!!!”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剧烈撞击的脆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那柄飞来的球拍被越前龙马用球拍框狠狠击中,改变了方向,“哐当”一声砸在了旁边的广告牌上,又弹落在地。
巨大的冲击力通过球拍传递过来,让越前龙马挡在月身前的整条手臂猛地一沉,身体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格挡动作而微微晃动了一下,闷哼了一声。他握拍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攥紧,小臂的肌肉瞬间绷紧,显然是硬生生吃下了这股力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惊呆了。
月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惊吓而剧烈收缩,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为她挡下危险的背影。
他的背脊并不算非常宽阔,却在此刻如同最坚固的壁垒,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能感受到他因为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肩膀,能看见他那只紧握着球拍、此刻可能正承受着酸麻甚至疼痛的手臂。
后怕、震惊、感激、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疼和悸动,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冲得她四肢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越前君!”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碰他的手臂,“你的手……没事吧?!”
越前龙马没有立刻回头。他先是低头,快速活动了一下刚才格挡的那只手腕,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确认了什么,然后才缓缓转过身。
帽檐下,那双琥珀色的猫眼看向她,里面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凌厉和……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后怕?但当对上月那苍白如纸、写满惊恐和担忧的脸时,那丝凌厉迅速褪去,换上了一种明显的不悦和……烦躁?
他眉头紧锁,看着吓得魂不守舍的她,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严厉的责备,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笨蛋!不会躲开吗?!”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让他气血翻涌。
月被他吼得一愣,眼眶瞬间就红了,不是委屈,而是因为巨大的惊吓和被他保护后的情绪冲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我吓呆了……对不起……”她哽咽着,语无伦次。
看到她这副泫然欲泣、惊魂未定的模样,越前龙马脸上的烦躁和不悦似乎更重了。但他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再次用力压了压帽檐,仿佛想遮住所有情绪。
然后,他转过身,不再看她,而是对着那个已经吓傻、慌忙跑过来道歉的对手,用那副惯常的、却比平时冷了几度的语气说道:
“喂,控球力还差得远呢。不只是球,连球拍都握不住吗?”
虽然说的是对手,但那冰冷的语气,却让周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对手吓得连连鞠躬道歉。
裁判也反应过来,立刻宣布暂停比赛,上前询问越前的情况。
越前龙马活动了一下手臂和手腕,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没事。”
但他那瞬间微蹙的眉头和下意识转动手腕的动作,却没有逃过月的眼睛。她的心紧紧揪着,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臂,充满了担忧和自责。
手冢部长和不二学长他们也快步走了过来。
“越前,真的没事吗?”手冢沉声问道,眼神锐利。
“啊,没关系。”越前龙马拉了拉帽檐,“可以继续比赛。”
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月依旧苍白的脸,然后迅速移开,重新走回场地,捡起球,对着还在发呆的对手,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快点继续。还差得远呢。”
比赛重新开始。
但月的全部心神,已经无法再集中在比赛本身。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越前龙马,尤其是他刚才格挡的那只手臂和手腕。她注意到他之后的击球动作似乎更加简洁,减少了不必要的炫技,发力也更加干脆,仿佛在避免给手腕增加负担。
他肯定还是受到影响了的!只是为了不耽误比赛,硬撑着不说!
这个认知让月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疼。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根本不会……
比赛毫无悬念地以越前龙马的胜利告终。但他下场时,没有像往常那样轻松,而是第一时间从网球包里拿出了冰袋,敷在了右手手腕上。
月的瞳孔猛地一缩!他果然!
她再也忍不住,立刻冲了过去,也顾不上什么保持距离了,声音里带着急切和哭腔:“越前君!你的手腕……是不是受伤了?很痛吗?要不要紧?我们去医务室吧!”
越前龙马正低着头敷冰袋,听到她连珠炮似的追问,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看着她急得发红的眼眶和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却似乎比刚才缓和了一点,甚至带着点无奈:
“啰嗦。只是有点麻而已。”
他晃了晃手腕,示意没问题,但那个细微的、几不可查的吸气动作,再次出卖了他。
“可是……”月还是不放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了没事。”越前龙马打断她,似乎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他拿起旁边的毛巾和水,站起身,准备离开。
但在经过月身边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他没有看她,目光望着前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下次……站远点。”
说完,他便拿着东西,径直走向了休息区的角落,留下月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担忧、心疼、感激、自责……还有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而泛起的一丝微弱的甜。
他还在关心她……
即使自己可能受了伤,即使语气那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