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

“稀客。”

一道清冽如溪水击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凉意。

神谕与韩冰晶同时转头，只见水清漓正站在殿内的冰柱旁，水蓝色的衣摆垂落在光洁的冰面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汽，眉眼间是惯有的清冷，却在看到她们时，眼底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

“哥哥！你今天怎么会来？”韩冰晶眼睛一亮，拉着神谕的手快步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意外的欣喜。

以往水清漓总在净水湖打理事务，鲜少主动来冰晶宫，今日倒是难得。

水清漓的目光落在神谕身上，看着眼前女子面若桃花，眼底亮如繁星的模样，耳根竟悄悄泛起一丝薄红。

虽说二人已是相识万年的好友，但阔别数万年，再重逢时，她依旧如记忆中那般耀眼，仿佛岁月从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他收回目光，声音柔和了几分，“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在忙什么，没想到阿谕也在。”

说罢，他又看向神谕，口吻里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像在嗔怪旧友的匆忙，“上次在灵犀阁换选结束后，本想找你聊聊，谁知道你转身就走，跑得那么快。”

神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解释道：“当时实在太困了——我刚从数万年的沉睡中苏醒，力量还没完全稳住，撑完换选就有些撑不住，只想赶紧找地方歇着。”

水清漓听罢，当即点点头，眉宇间掠过一丝自责。

“是我欠缺考虑了，没顾及到你刚苏醒的状态。”

一旁的韩冰晶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愈发投契，再看看自家哥哥望着神谕时，那藏不住温柔的眼神，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她悄悄退了半步，笑着开口。

“你们先聊，我去偏殿准备些冰饮，刚冻好的冰晶酿，正好解乏。”说罢，便转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特意给两人腾出了独处的空间。

冰晶宫的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窗外风雪掠过冰面的轻响。

水清漓看着妹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便向前迈了一步，目光灼灼地凝望着神谕的眼睛。

那双眼眸里盛着星辰大海，让他忍不住看得有些失神。

“我脸上有什么吗？”神谕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了偏头，指尖下意识地拂了拂鬓边。

水清漓摇摇头，抬手轻轻拂过她的发间——花翎之前别在她耳畔的那朵白花，不知何时微微歪斜。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水汽的微凉，小心翼翼地将花瓣扶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没什么，”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这朵花很称你。”

话音刚落，他便抬起神谕的左手，指尖轻轻点在她的掌心。

一道淡蓝色的微光从他指尖溢出，落在神谕的掌心后，瞬间化作一枚精致的水纹印记，那印记在她掌心流转了片刻，便又悄然隐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暖意。

“水印记？你这是……”神谕看着掌心残留的微光，脸上满是疑惑。

她认得这印记，是水清漓独有的法术印记，唯有对极亲近之人，才会赠予。

水清漓的眼神沉了沉，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愧疚，声音也低了几分。

“算是我给你的补偿。当年你被迫陷入沉睡，我和冰晶就算联合了其他仙子，也没能逆转结局，这些年……我一直记在心里。”

有了这枚水印记，日后她若遇到任何危险，只需催动印记，水清漓便能立刻感知到她的位置，第一时间赶去相助。

神谕抬着头望向水清漓，眼底盛着细碎的光，随即轻轻弯起唇角。

那笑容不像冰晶宫的风雪般清冷，也不似花海的绚烂般浓烈，反倒像初春融雪后拂过湖面的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一点点漫进人心。

水清漓只觉得心脏像是被这阵风轻轻撞了一下，泛起圈圈涟漪。

他望着她眼底的笑意，竟一时有些发愣，连殿外的风雪声都仿佛远去，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她唇角那抹温柔的弧度。

“哥哥！你快带着阿谕一起过来呀！冰饮要化啦！”韩冰晶的声音从偏殿方向传来，带着几分雀跃的催促，才将水清漓从怔愣中拉回神。

他猛地回过神，耳尖悄悄泛红，连说话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结巴。

“来…来了！”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神谕，眼底的慌乱褪去，重新蓄满温柔，轻声道：“走吧，别让冰晶等急了。”神谕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偏殿走去。

偏殿里摆着一张冰玉桌，桌上放着三只晶莹的冰杯，杯里盛着淡蓝色的冰晶酿，杯壁凝着薄薄的霜花。

三人围坐在一起，韩冰晶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从数万年里冰晶宫的趣事，说到灵犀阁的日常，再到其他仙子的新动向，叽叽喳喳说得不停，连眼睛都亮闪闪的。

神谕听得认真，偶尔插几句话，水清漓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给两人添上冰饮，目光落在神谕身上时，总带着藏不住的柔和。

欢声笑语在偏殿里回荡，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

冰晶宫早已习惯了清冷，以往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风雪敲打着冰面的声音，如今有了神谕和水清漓在，这沉寂了数万年的宫殿，终于染上了鲜活的生气，连殿外的雪花，仿佛都落得更轻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