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收到神秘图纸后,苏瑾禾的心便始终悬着。她将图纸内容牢记于心,尤其是那条标注着“通”字的隐秘路径。
她不确定送图者的意图,是善是恶,是援手还是陷阱。但潜意识里,她倾向于认为这是一种无声的警示——国公府即将有变,需早谋退路。
然而,退路并非想走就能走。她仍需等待一个契机,或者说,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
这日深夜,万籁俱寂,苏瑾禾正于浅眠中辗转,忽被一阵极其细微却急促的叩窗声惊醒。
不是风吹,不是落叶,是确确实实有人在外叩击她的窗棂!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克制和……虚弱?
她的心猛地一缩,瞬间清醒。是那个男人?他竟敢直接来找她?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床,摸到剪刀,贴近窗边,压低声音:“谁?”
窗外沉默一瞬,一个极其沙哑、明显压抑着痛苦的男声传来,语速很快:“……巡防营……围府……从西侧……废柴房……走……”
话音未落,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以及身体软倒撞在墙上的闷响!
苏瑾禾大惊!
巡防营围府?!这么快?!
而且,他听起来伤势极重,似乎随时会昏厥!
来不及多想!她猛地推开窗户!
月光黯淡,只见一个黑影蜷缩在她窗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扑面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正是荷池边那个男子!他此刻狼狈不堪,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唇边溢着血丝,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死死盯着她,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催促。
“你……”苏瑾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走……快……”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试图撑起身子,却又无力地滑倒,意识似乎已经开始模糊。
远处,隐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正在向这片偏僻院落合围而来!巡防营的人果然来了,而且规模不小!
不能再犹豫了!
是将他交出去撇清自己?还是……
电光火石间,苏瑾禾做出了决定。她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更何况,他昨夜才给了她那条生路图。
“进来!”她压低声音,几乎是使出全身力气,抓住他冰冷的手臂,将他往窗内拖拽。
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但求生本能让他配合着用尽最后力气,翻入窗内,重重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苏瑾禾迅速关紧窗户,拉下帘子,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小蝉被惊醒,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人,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被苏瑾禾一把捂住嘴。
“别出声!想活命就安静!”苏瑾禾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厉。
小蝉拼命点头,眼泪直流,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声。
屋外,脚步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映亮了窗纸。
“搜!仔细搜!每个院子都不能放过!”
“尤其是西边这几个荒院!”
“这边有血迹!”
声音近在咫尺!
苏瑾禾冷汗涔涔。地上还有他滴落的血迹!屋内藏着一个大活人,根本无处可躲!
她目光急速扫过屋内,最终落在墙角那口放满碎布和丝线的大箱子上!
“帮我把他抬进去!”她和小蝉用尽力气,将几乎昏迷的男子塞进箱子,盖上箱盖,又将一些绣品和布料胡乱堆在上面,尽量掩饰。
刚做完这一切,院门就被粗暴地敲响了!
“开门!巡防营查案!速速开门!”
苏瑾深吸一口气,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示意小蝉躲到里间,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寝衣,做出刚被吵醒的惺忪模样,走去开门。
门开,外面火把通明,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军士,为首的正是上次那个头领,脸色比上次更加冷厉。
“官爷……这、这是怎么了?”苏瑾禾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惊慌。
军士头领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又扫向院内:“可有见到一名受伤的陌生男子?”
“不、不曾……”苏瑾禾摇头,身子微侧,似乎害怕地想让开道路,“奴婢一直睡着,听到声响才醒……”
头领盯着她看了几秒,一挥手:“搜!”
军士们立刻涌入小院,开始翻查。动静很大,毫不客气。
苏瑾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口箱子。
一名军士走向箱子,伸手欲掀开箱盖……
就在此时,里间突然传来小蝉一声惊恐的尖叫:“啊——有老鼠!小姐!好大的老鼠!”
那军士的手一顿,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苏瑾禾趁机立刻表现出更大的惊慌,快步走向里间门口,挡住军士视线,颤声道:“官爷莫怪!我这丫鬟最怕这些……这院子老旧,时常有鼠蚁……”
头领皱了皱眉,似乎对老鼠没什么兴趣。他看了看这简陋到一眼望尽的小院,又看了看两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弱女子,终于失去了耐心。
“头儿,没有发现!”
“这边也没有!”
其他军士搜查完毕,纷纷回报。
头领目光最后扫过那口箱子,箱盖上堆着的绣品布料看起来并无异常。他最终挥了挥手:“走!去别处!”
军士们如潮水般退去,脚步声渐远。
苏瑾禾腿一软,几乎瘫坐在地。她强撑着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冷汗早已湿透了寝衣。
暂时……安全了。
但箱子里那个人……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