疗养中心的警报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陆深对这里的监控盲区和疏散路径了如指掌,带着林默几次惊险地避开搜捕人员,最终从一条废弃的医疗垃圾通道钻出,回到了城市喧嚣的夜色中。
“ ‘夜莺’…”林默喘着气,重复着这个代号,疗养院里那个“张先生”扭曲狂喜的脸和另一个“张先生”苍白麻木的脸在他脑中交替闪现,“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深迅速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才低声道:“一个传闻中的地方。只对极少数经过严格筛选的富豪和寻求‘极致体验’的瘾君子开放。据说那里提供的不是普通的药物或感官刺激,而是通过某种非法的、高度先进的脑机接口技术,直接向大脑注射‘快乐’和‘幻觉’,精准刺激奖赏回路。”
他拿出微型平板,调出一些模糊的暗网信息碎片:“‘夜莺’没有固定地址,像幽灵一样在城市里流动。但传闻它的入口,往往伪装成顶级私人俱乐部或沙龙。疗养中心的异常信号和‘夜莺’特有的干扰模式重合,说明那里即使不是总部,也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或试验场。”
“直接刺激大脑…”林默感到一阵生理性不适,“这极度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永久性神经损伤、人格解离!甚至…”他想到那个志愿者,“成为被操控的空壳!”
“显然,有人不在乎这个。”陆深冷笑,“而且技术看起来相当‘成熟’。我们需要找到它。”
通过交叉比对疗养中心王医生后台的加密数据流指向的IP段、以及陆深从特殊渠道获取的近期高频异常能源消耗记录,他们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市中心一栋极具现代艺术感的摩天大楼顶层——那里名义上是一家需要极高门槛才能加入的“天际线艺术鉴赏俱乐部”。
这一次,潜入的难度呈几何级数上升。大楼安保严密,遍布摄像头和生物识别门禁。顶层俱乐部的入口更是需要特殊的邀请函和身份验证。
陆深不知从何处弄来两套合身的、面料昂贵的西装和两张仿生学层面几乎以假乱真的电子邀请函。“只能维持四十分钟,”他警告,“四十分钟后,权限会自动失效,触发警报。”
通过气压易容和微表情控制,两人勉强通过了入口处冰冷的扫描和人工智能审核。厚重的隔音门打开,声浪和一种奇异的、带着甜腻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俱乐部内部的光线暧昧昏沉,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如同铺开的银河。内部装饰极尽奢华,但风格却扭曲怪异——墙壁是某种模仿生物脑组织褶皱的柔软材料,艺术品大多是描绘人类感官极致体验的抽象画,空气中弥漫的低频音乐似乎能直接引起颅内的轻微共振。
宾客们衣着光鲜,举止优雅,但仔细看去,很多人眼神涣散,脸上带着一种凝固的、过于完美的微笑,与疗养院的“张先生”如出一辙。他们三三两两坐着,太阳穴或颈后贴着几乎看不见的微型电极片,连接着隐藏在沙发或雕塑中的终端。
这里没有喧哗,只有一种沉浸在各自世界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狂欢。
林默强忍着不适,用隐藏在袖口的微型扫描器快速捕捉着环境中的神经信号模式和能源流向。数据表明,这里的脑机接口技术远超公开水平,而且能量输出极其不稳定,像是在进行某种极限测试。
陆深则像一条融入环境的变色龙,巧妙地与一位看似清醒些的侍者搭话,套取信息。
“新来的?试试‘天堂鸟’套餐,最新款,保证让你忘记所有烦恼…”侍者眼神热情,嘴角弧度标准得像尺子量过。
就在这时,林默的扫描器发出了轻微震动——他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强烈的、与苏晓加密信息中某个校验码频率相似的神经信号脉冲!信号来源指向俱乐部最深处的VIP区域,一扇伪装成整体艺术墙的暗门。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趁着一个侍者推着餐车经过的瞬间,陆深巧妙地制造了一个小小的混乱,吸引了附近保镖的注意力。林默则迅速靠近那面墙,根据扫描到的结构弱点,用一枚高频共振器短暂干扰了门锁的识别系统。
暗门滑开一道缝隙,两人闪身而入。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螺旋阶梯,空气中那种甜腻的花香更加浓郁,几乎令人作呕。阶梯尽头,是一个更加私密、也更令人不安的空间。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是冰冷的金属。中间放置着几台造型更加复杂、充满生物感的连接椅,椅子上连接的人已经陷入昏迷或极度谵妄状态,身体不时抽搐,脸上却洋溢着极乐般的表情。他们的神经信号正被实时抽取、放大、甚至…篡改?然后通过粗大的线缆汇入中央一个不断蠕动的、如同某种生物心脏般的巨大处理器组。
处理器组的外壳上,赫然印着那个熟悉的符号——被圆圈禁锢的神经元!
而在一旁的控制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技术服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流淌的数据瀑布。
就在林默和陆深屏息靠近时,那个身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不是苏晓。
是一个面容冷漠、眼神空洞的年轻男人。他的目光扫过林默和陆深,没有丝毫惊讶,只是抬起手,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入侵者。清除。”他冰冷地宣布。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彻整个空间!暗门在他们身后猛地闭合锁死!墙壁上弹出数个喷口,释放出浓密的、带有强烈致幻效果的神经毒气!
同时,控制台屏幕上的数据流疯狂闪烁,最终凝聚成一张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模糊而巨大的脸孔,那双由数据构成的眼睛,冷漠地“看”向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