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摇

第43章：动摇

顾溪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浮生茶馆。直到坐进自己的车里，关上车门，将那个充斥着茶香和陆景知气息的空间彻底隔绝在外，她才仿佛重新获得了呼吸的能力。

心脏还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耳边反复回响着陆景知最后那几句话。

【我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难以忍受’你呢？】

【你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我只是想请求你，给我们彼此一个……重新认识的机会。】

“啊啊啊！烦死了！”顾溪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脸埋在了方向盘上。那个“老干部”到底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先是冷静地分析她多么“合适”，把她气得半死，然后又用那种……那种近乎诚恳的态度，说什么他的世界因为她有了颜色？

这反差也太大了吧！

可是……不可否认，当他用那双深邃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说出“重新认识的机会”时，她的心，确实不受控制地动摇了。

不是因为他的家世，不是因为他出色的能力，甚至不是因为他那张足够赏心悦目的脸。而是因为……她仿佛看到了那堵密不透风的冰墙上，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有光透了出来。

那种感觉，很微妙，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力。

“顾溪！你清醒一点！”她猛地抬起头，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低吼，“他那是没办法了才这么说！是为了完成结婚任务！你怎么能上当！”

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心底小声反驳：可是……他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有点认真……

两种念头在她脑海里激烈交战，让她坐立难安。

接下来的几天，顾溪都处于这种心神不宁的状态。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看着南城项目的文件，总会不自觉地想起陆景知之前精准的提点。她约朋友出去玩，却在喧闹中莫名觉得索然无味，脑海里总会闪过那人挺直沉默的身影。

她甚至开始不由自主地关注起一些以前从不留意的事情——比如新闻里偶尔出现的、与他工作领域相关的政策报道；比如听苏软软无意间提起，傅寒宸说陆景知最近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工作狂”了，偶尔还会问些关于……女孩子喜好之类的问题。

每当听到这些，顾溪的心跳就会漏掉一拍，然后更加烦躁。

这天，她实在憋得难受，又跑去找苏软软倾诉。

“……所以，他现在是改变策略，开始走‘真诚’路线了？”苏软软听完顾溪混乱的叙述，若有所思，“听起来，陆先生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顾溪嘴硬，但眼神却有些闪烁，“他们那种人，最会揣摩人心了！说不定就是看准了我吃软不吃硬！”

苏软软看着她那副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溪溪，你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了吧？”

顾溪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谁说的！我还是很讨厌他！又古板又无趣！跟他待在一起能闷死人！”

“哦？”苏软软挑眉，“那为什么每次提到他，你都这么……激动？”

顾溪语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是啊，如果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又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方寸大乱？

她泄气地垮下肩膀，嘟囔道：“我就是……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也许，”苏软软轻声说，“再坚硬的冰，遇到足够温暖的光，也是会融化的。溪溪，你就是那道光啊。”

顾溪怔住了。

她是……那道光？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种咋咋呼呼、离经叛道的性格，有一天会被形容成能融化冰山的光。

这种感觉，陌生又……带着点奇异的悸动。

就在顾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她接到了陆景知发来的微信。不是关于工作，也不是催促她答复。

而是一张照片。

照片拍的是一盆造型奇特的仙人掌，种在一个粗陶盆里，看起来倔强又充满生命力。背景像是某个办公室的窗台。

附言很简单：【像你。】

顾溪看着那盆张牙舞爪的仙人掌，和那两个字，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像她？这个比喻……还真是又怪又贴切！

她想了想，回复道：【陆司长，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几乎是她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实话实说。】

顾溪看着这四个字，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她发现，自己好像……并不排斥这种略显笨拙的、属于陆景知式的“靠近”。

她没有再回复，但心情却莫名地轻松了不少。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顾溪这边刚刚对陆景知有所改观，那边，不甘失败的艾伦·陈又卷土重来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再发送频繁的短信，也不再制造尴尬的偶遇。他换了一种更“高级”的方式——他开始以合作者的身份，频繁接触RS品牌。

凭借着他父亲在意大利珠宝界的人脉和他自身的设计才华，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与RS合作的切入点，提出了几个颇具吸引力的联名企划。周经理对此很感兴趣，几次三番在苏软软面前夸赞艾伦的专业和创意。

苏软软虽然对艾伦之前的行为有些芥蒂，但公私分明，对方的合作提议确实对RS拓展海外市场有利，她无法轻易拒绝。

于是，艾伦便顺理成章地，以合作方代表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了苏软软的工作和生活圈子里。他收敛了之前那种外露的热情，表现得专业、得体、彬彬有礼，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但偶尔，在只有他和苏软软两个人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眼神里，那抹隐藏的炽热和势在必得，依旧会让苏软软感到不适。

这天，艾伦又以讨论合作细节为由，约苏软软在RS楼下的咖啡馆见面。他侃侃而谈，对设计趋势和市场分析说得头头是道，苏软软不得不承认，他在专业领域确实很有见地。

“……所以，我认为这个系列如果融入更多的巴洛克元素，会在欧洲市场获得更好的反响。”艾伦做完陈述，微笑着看向苏软软，“学姐觉得呢？”

苏软软正要回答，眼角的余光瞥见咖啡馆门口走进来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傅寒宸。

他显然是来接苏软软下班的，目光在咖啡馆内扫视一圈，精准地定格在他们这一桌。当看到坐在苏软软对面的艾伦时，傅寒宸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降低。

他迈步走过来，步伐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艾伦也看到了傅寒宸，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主动站起身打招呼：“傅先生，好巧。”

傅寒宸没理他，径直走到苏软软身边，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腰，将她从座位上带起来，声音低沉：“谈完了吗？该回家了。”

完全是宣告主权的姿态。

苏软软能感觉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道，知道他心里不爽，连忙点头：“嗯，谈得差不多了。”

艾伦看着傅寒宸那只紧紧箍在苏软软腰间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阴霾，但面上依旧维持着风度：“既然傅先生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学姐，具体的方案我明天发你邮箱。”

他对着苏软软笑了笑，又挑衅般地看了傅寒宸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艾伦离开的背影，傅寒宸的脸色依旧没有缓和。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苏软软，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他最近经常来找你？”

苏软软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工作上的合作。公事公办而已。”

“最好如此。”傅寒宸哼了一声，揽着她往外走，“离他远点。”

坐进车里，傅寒宸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身，认真地看着苏软软：“软软，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苏软软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我知道。但我跟他真的只是工作关系。而且，我心里只有谁，你还不清楚吗？”

傅寒宸看着她清澈见底、写满爱意的眼眸，心里的那点不快才渐渐消散。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柔却霸道的吻。

“你是我的。”他低声宣告，语气不容置疑。

“嗯，我是你的。”苏软软顺从地回应，心里却隐隐有一丝担忧。

艾伦这次，似乎改变了策略，变得更难缠了。

而她和傅寒宸之间，虽然感情稳固，但似乎总有一些外来的因素，在不断地考验着他们。

与此同时，顾溪看着手机里陆景知发来的那张仙人掌照片，又想起苏软软说的关于“光”的话，心里乱糟糟的。

一边是看似开始融化的冰山，一边是阴魂不散、手段升级的小奶狗。

她的春天，似乎注定要在一片混乱中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