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醋意与转机
慈善晚宴上那似是而非的“醋意”，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陆景知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他试图用加倍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顾溪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和那句“吃醋了吧”，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他的脑海。
而顾溪，在初步确认了“冰山松动”迹象后，更是干劲十足。她不再满足于微信上隔靴搔痒的“工作交流”，开始策划更直接的“接触”。
机会很快来了。顾溪打听到陆景知每周三晚上，只要不加班，都会去一家固定的击剑馆进行体能训练。这家击剑馆实行严格的会员制，私密性极好。
周三晚上，顾溪凭借顾家的人脉，顺利混入了击剑馆。她换上一身帅气的白色击剑服，戴着护面，手持花剑，有模有样地在场地里做着热身运动，眼神却不时瞟向入口处。
当陆景知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顾溪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同样穿着击剑服，紧身的材质勾勒出他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褪去了平日的严肃西装，多了几分运动带来的野性魅力。
陆景知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顾溪。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隔着护面，与顾溪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即使隔着网格，顾溪也能感受到他那一瞬间的错愕。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顾溪压下上扬的嘴角，主动走过去，用尽量自然的语气打招呼：“陆司长，好巧啊，你也来这里运动？”
陆景知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并不相信这是巧合。
“看来我们爱好还挺一致。”顾溪晃了晃手中的花剑，语气轻松，“要不要……比一场？”
陆景知看着她，护面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并不想与她有更多不必要的接触。
“我习惯独自训练。”他声音平淡地拒绝。
“别这么扫兴嘛！”顾溪不依不饶，“就当是合作伙伴之间的友好交流？听说陆司长身手很好，让我见识一下呗？”
她的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神亮晶晶地透过护面望着他，让人难以拒绝。
陆景知看着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知道自己今天恐怕是躲不掉了。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
两人各自做好准备，站在了剑道上。
“开始！”充当临时裁判的教练一声令下。
顾溪率先发起进攻。她的动作敏捷，步伐灵活，带着她特有的那股冲劲和不服输的韧劲儿。然而，在绝对的技术和经验面前，她的攻势显得有些花哨而无力。
陆景知的动作简洁、高效、精准。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恰到好处，如同他处理工作一样，冷静而充满掌控力。他显然有所保留，并没有使出全力，更像是在引导和防守。
几个回合下来，顾溪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自己反而因为进攻过猛，有些气喘吁吁。
“不打了不打了！”顾溪摘下面罩，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脸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她叉着腰，有些挫败地看着对面依旧气定神闲的陆景知，“跟你打太没意思了！根本碰不到你！”
陆景知也摘下了面罩，露出那张冷峻却因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他看着顾溪气喘吁吁、鼻尖冒汗的鲜活样子，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
“你的步伐太浮，重心不稳。”他开口，语气依旧是那种客观分析的模式，“进攻意图过于明显，容易被人预判。”
顾溪：“……” 她这是被现场教学了吗？
不过，看着他难得愿意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虽然是批评），顾溪心里那点挫败感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窃喜。
“那陆老师教教我呗？”她顺杆往上爬，凑近几步，眼睛弯成了月牙。
陆景知看着她突然靠近的笑脸，鼻尖似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某种清新香气的味道，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
“基础需要慢慢练。”他避开她的目光，重新戴上面罩，“你自己练习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另一个剑道，开始了他一个人的、枯燥而重复的训练。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教科书，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顾溪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但并没有气馁。能跟他有这么多互动，已经是巨大进步了！
接下来的时间，顾溪一边心不在焉地自己练习，一边偷偷观察着陆景知。他训练时极其专注，心无旁骛，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手中的剑。那种绝对的专注和自律，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吸引人的磁场。
训练结束，两人各自去淋浴间冲洗。顾溪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算准时间，在陆景知出来时，“恰好”也走出了女淋浴间。
陆景知换回了平时的衬衫西裤，头发还带着湿气，整个人看起来清爽而冷冽。看到顾溪，他脚步未停，只是微微颔首，便打算离开。
“陆司长！”顾溪叫住他，小跑着跟上去，与他并肩往外走，“一起走吧？我车送去保养了，能不能蹭个车？”
这个借口拙劣得她自己都想笑。
陆景知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怀疑。顾家大小姐，会没有车用？
但他并没有戳穿，只是沉默地继续往前走。
顾溪当他默认了，笑嘻嘻地跟在他身边，开始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击剑的感想，抱怨他太厉害，又夸他动作好看，像个停不下来的小麻雀。
陆景知大部分时间沉默着，只是偶尔在她问及击剑技巧时，会简短的回应一两句。
走到停车场，陆景知解锁了车门。顾溪毫不客气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车内空间弥漫着一种清冽的、属于陆景知的气息。顾溪偷偷吸了吸鼻子，心情莫名地很好。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下停车场，融入夜晚的车流。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
顾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忽然轻声开口，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跳脱，带着一丝难得的认真：
“陆景知，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绷得那么紧的。”
陆景知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目视前方，没有回应。
“人嘛，总有开心和不开心的时候。”顾溪继续说道，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可以试着……放松一点。比如，偶尔吃顿辣的解压？或者，找个人聊聊天？”
她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
陆景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她在告诉他，她愿意接纳他的全部，包括他的过去和他的紧绷。
一股暖流夹杂着巨大的恐慌，同时涌上他的心头。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她他做不到，告诉她他害怕。
可是，看着她侧脸上那认真的、带着鼓励和期待的神情，那些冰冷拒绝的话语，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第一次发现，拒绝她，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车子在顾溪公寓楼下停稳。
“谢谢你送我回来，陆老师！”顾溪解开安全带，笑容灿烂地对他挥挥手，“下次击剑课再见！”
她打开车门，跳下车，脚步轻快地跑进了公寓大楼。
陆景知没有立刻离开。他坐在车里，看着那个活泼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久久没有动弹。
车内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清新又充满活力的气息。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她那句“你可以试着放松一点”。
他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放松？
对他而言，这个词太奢侈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身边的时候，他那颗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心，似乎真的……有了一丝微弱的、渴望温暖的悸动？
他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模糊而冷硬的轮廓。
良久，他打开微信，找到顾溪的头像，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他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而公寓楼上的顾溪，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离开，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但她能感觉到，那堵冰墙，又薄了一点点。
这就够了。
她有足够的耐心和热情，等着它彻底融化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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