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昨晚的计划在脑海里上演了无数遍，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的姜早，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和妈妈毫不留情的敲门声给吵醒的。

“姜早！快起来！都几点了？老师九点就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自己，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给人留下坏印象！”

妈妈的嗓音穿透门板，精准地敲打在姜早脆弱的神经上。

坏印象？姜早把脑袋埋进枕头里，绝望地呻吟了一声。她巴不得留下坏印象呢！最好能让那个还没见面的家教老师知难而退，当场辞职！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长期在父母“镇压”下形成的条件反射，让她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违抗命令。

洗漱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自己，又开始盘算起来。

“装病？”她摸了摸额头，体温正常，脸色除了憔悴点也没啥异样，装发烧难度系数太高，容易被戳穿。

“那就故意捣乱！”她下定决心，对，就这么干！上课走神、打哈欠、问一堆白痴问题、把咖啡洒他书上……怎么讨厌怎么来！只要让他觉得自己是块无可救药的朽木，肯定熬不过三天就得自动请辞！

想到这里，她甚至有点小兴奋，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吃早饭的时候，气氛依然凝重。爸爸一言不发地看报纸，妈妈把煎蛋放在她面前，语气严肃地再次叮嘱：“这位宋老师是你张阿姨费了好大劲才请来的，人家是江海大学化学系的尖子生，高考状元！听说长得还一表人才，多少人想请他补习都请不到。你给我好好学，别动什么歪心思，听见没有？”

江海大学？化学系？尖子生？高考状元？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在姜早脑海里瞬间勾勒出一个更加清晰、也更加可怕的形象——一个智商超高、不苟言笑、可能还有严重洁癖和强迫症的学霸怪人！说不定比秃顶老学究还难搞！

还一表人才？得了吧，妈妈眼中的“一表人才”大概就是那种梳着油光水滑的三七分、穿着熨得一丝不苟的白衬衫、开口闭口都是公式定理的“青年才俊”吧？

姜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乖乖应道：“知道了，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越是这样的完美主义者，应该越受不了她这种“学渣泥石流”的冲击吧？计划通！

吃完饭，她被妈妈勒令回房提前准备。看着书桌上那几本崭新的、仿佛在嘲笑她的暑假作业和习题册，姜早的心情又跌回了谷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越来越接近九点。

姜早感觉自己就像等待行刑的犯人，紧张、焦虑、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她竖着耳朵，捕捉着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手心也有些冒汗。

她一会儿祈祷时间就此停止，一会儿又希望那个家教干脆迟到或者爽约。

就在这种反复煎熬中——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像一道惊雷劈中了姜早。

来了！他来了！那个传说中的“魔鬼”家教！那个要夺走她整个暑假快乐的“刽子手”！

她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姜早！快去开门！肯定是宋老师来了！”妈妈在厨房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热情和期待。

姜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她摸了摸口袋，里面悄悄藏了一支快要漏墨的笔，准备随时“不小心”弄脏对方的衣服。

她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口，脚步沉重得仿佛戴了脚镣。

脑子里最后过了一遍“作战计划”：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用吊儿郎当的态度问候，然后……

她的手搭在了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上。

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剧烈的心跳声。

门外站着的，会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真的像她想象的那样，刻板、严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学霸气场？

所有的猜测和想象，都凝聚在了这扇即将开启的门后。

姜早一咬牙，猛地拉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