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几乎彻夜未眠。
只要一闭上眼，就是蓝忘机那双冰冷彻骨、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琉璃色眸子，以及那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明日辰时，校场”。
辰时…校场…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盘旋，带来一阵阵心悸。
他到底想干什么？单独逼供？严刑拷打？还是直接一剑把我这个“窥探天机”的妖孽给“避尘”了？
以蓝忘机那严谨守礼、嫉“邪”如仇的性子，再加上昨晚被魏无羡那么一气…我觉得哪种可能性都很高！
我想过逃跑。但莲花坞守卫森严，我能逃到哪里去？而且逃跑等于心虚，万一被抓回来，下场更惨。
我也想过去找魏无羡求助…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找他？那无异于引狼入室、火上浇油！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乱、更狗血！
天蒙蒙亮时，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怀着悲壮的心情，简单洗漱了一下。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惶恐的自己，我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给自己打气：
“凌玥！稳住！你是御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虽然这种阵仗确实没见过）！大不了就是一死…呃，或者生不如死…呸呸呸！”
“记住！打死不能承认自己是穿书的！就一口咬定是做梦梦到的！或者祖传的话本！对！祖传的！”
怀着这种鸵鸟心态和悲壮的决心，我在辰时即将到来之前，一步步挪向了莲花坞的校场。
清晨的校场空旷而安静，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带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演武台静静矗立在中央，四周的兵器架在微弱的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而蓝忘机，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抹额端端正正，身姿挺拔如松柏，站在空旷的校场上，仿佛与这清冷的晨光融为了一体，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看到我磨磨蹭蹭地出现，他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用那双浅淡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着我，直到我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不远处，停下脚步，心跳如擂鼓。
“含…含光君。”我小声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直接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和铺垫：
“你所言‘话本’，从何而来。”
声音平稳冰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了！终极拷问开始了！
我头皮一紧，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是…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对！祖传的！放在匣子里，我也是偶然才看到的！”对，死无对证！完美！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内容，为何。”
“就…就是记录了一些…呃…仙门往事…奇闻异事…”我眼神躲闪，含糊其辞。
“包括他人私密。”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将我彻底看穿。
我冷汗下来了：“也…也不是很私密…就…大概其…”
“包括未来之事。”他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
我：“……” 救命！他怎么总能精准地抓到重点！
我绞尽脑汁想继续编，蓝忘机却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上前一步，虽然动作不大，但那迫人的气势却让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知晓温氏之祸，知晓魏婴遇险之时地，知晓…”他顿了一下，琉璃色的眸子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诸多不应为外人所知之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你，究竟是何人。”
最后一个问题，他问得极轻，却重若千钧，砸得我头晕眼花。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所有的谎言和伪装都无所遁形。蓝忘机的逻辑清晰，洞察力惊人，我那些漏洞百出的借口根本骗不了他！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要实话实说？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扛不住这巨大的压力时，蓝忘机的手，缓缓握上了避尘的剑柄！
这个动作差点让我魂飞魄散！
他要动手了？！他真的要清理我这个“异数”了？！
极度的恐惧之下，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我脑子一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蓝忘机，用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语气大声道：
“含光君既然不信，那不如直接杀了我好了！”
蓝忘机握剑的手微微一顿，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
我豁出去了，继续表演，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可惜太紧张没挤出来，只能干嚎）：“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本话本就是我捡的！我就是做梦梦到的！我就是天生能未卜先知！你爱信不信！我知道你们这些仙门世家最忌讳这个！觉得我是妖孽！那你动手啊！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能死在鼎鼎大名的含光君剑下，也算不枉此生了！呜呜呜…”
我一边干嚎，一边偷偷观察蓝忘机的反应。这叫以进为退！赌的就是蓝忘机君子端方，不会真的对一個“胡言乱语”的“弱女子”下杀手！
蓝忘机果然被我这一通毫无形象的胡搅蛮缠给整不会了。他眉头蹙起，看着我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泼妇模样（我自己想象的），握剑的手缓缓松开了，眼神里的冰冷和审视似乎被一种…无奈和困惑所取代。
他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打不过就撒泼打滚的选手。
现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只有我假惺惺的干嚎声在空旷的校场上回荡，显得格外尴尬。
就在我嚎得有点下不来台，思考要不要假装晕倒蒙混过关时，蓝忘机终于再次开口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并非要杀你。”
我立刻停止干嚎，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啊？不杀了？”
蓝忘机：“……” 他似乎被我这变脸速度噎了一下，沉默片刻才道：“你救魏婴，是真。”
我赶紧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就是不想他死！不想他受苦！”
蓝忘机看着我，目光深邃：“你知晓多少。”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也…也不是全部…就…知道一些大概的…重要的节点…”比如他会被扔乱葬岗，比如后面会很惨，比如你俩…
“未来…可知？”他突然问。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害命题！我能不能说？说了会不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天道会不会用雷劈我？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谨慎地摇头：“未来…变幻莫测，话本也只是记录了一种可能…做不得准的…”对，模糊处理！
蓝忘机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有继续追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变成了一座真的冰雕。
就在我快要被这沉默压垮的时候，他忽然极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轻得如同晨雾，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此事，勿再对他人言。”
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警告我保守“话本”的秘密，连忙保证：“不说！我绝对不对任何人说！打死也不说！”
蓝忘机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保证。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再次愣住。
“离魏婴，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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