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下得粘稠,像是要把整个城市的骨髓都泡软了。吴邪坐在书房里,窗外的雨水顺着瓦片往下淌,打在屋檐下的竹筒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咚咚”声。他面前摊着一卷泛黄的帛书,指尖还沾着刚才翻找古籍时落下的灰尘。
空气里混杂着潮湿的墨香和铁锈味,让他想起小时候跟着三叔去长沙盗墓那会儿,那种被泥土和岁月裹住的感觉。他揉了揉眉心,正准备继续整理那些从祖父书房里翻出来的旧物,忽然瞥见案头多了一封信。
信封是土黄色的,边缘有些发毛,像是被雨水泡过又晾干。火漆印已经碎裂,只留下一圈模糊的痕迹,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吴邪盯着那封信看了几秒,手指不自觉地缩了缩。
他伸手去拿信的时候,指节微微发僵。信纸摸上去比看上去要厚一些,质地很特殊,像是某种古老的织物处理过的纸张。展开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出来,混着纸张本身的陈旧气息。
地图就夹在信纸中间。朱砂绘制的线条清晰而锋利,像是一道道刻进纸里的血痕。角落里一行小字写着:“癸卯年霜降,携孙辈观此。”字迹是他熟悉的——是三叔的笔迹。
吴邪的手指在那行字上停了几秒,喉咙有些发紧。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七岁那年的记忆。他趴在三叔背上,看着他用炭笔在石板上画出各种奇怪的符号,嘴里念叨着什么“九门提督”、“张家族谱”的词。
“三叔……你到底去哪儿了?”
话刚出口,窗外炸开一道惊雷,震得屋里的烛光猛地晃了一下。吴邪吓了一跳,手一抖,砚台差点打翻。他连忙扶住,却发现信纸的第二页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印章印记——解家的徽记。
他皱起眉头,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拿起手机,拨通胖子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胖子的声音带着点睡意:“哎哟,大晚上的干嘛?我还以为你失忆了呢。”
吴邪没理他这茬,只是随口问:“你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关于三叔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胖子干笑了一声:“三叔的事……咱们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
“可有人提了。”吴邪低声说,“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胖子那边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几声急促的脚步声,然后电话“嘟”地一声断了。
吴邪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慢慢把手机放下。他重新拿起信纸,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地图背面似乎还有些模糊的字迹,像是被人用什么药水涂过,又像是随着灯光变化才会显现。
他皱起眉,将信纸拿到烛光下反复照看,果然看到几行几乎透明的小字:“望鱼古镇,勿忘带灯。”字迹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像是不同人写的。
吴邪的手指收紧,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看见窗外站着个人影,穿着黑色长衣,站在雨幕中一动不动。
吴邪屏住呼吸,悄悄把手边的铜镜挪到可以反光的位置。镜面里,那个人影正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半边脸的轮廓——那是解雨臣。
吴邪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往外走。他推开木门,雨丝扑面而来,湿冷刺骨。
“你怎么来了?”他问。
解雨臣站在廊下,一身黑衣被雨水打得发亮。他手里也拿着一封同样的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比平时沉了许多。
“你也收到了。”他说。
吴邪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两人走进书房,门关上的瞬间,屋内的光线仿佛更暗了些。
“你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吴邪问。
解雨臣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轻轻放在桌上。信纸上的图案和吴邪的一模一样,但角落里多了几个字:“解连环实验笔记,藏于第七室。”
吴邪看了那几个字一眼,心头猛地一跳。
“你们家的事,你比我清楚。”他低声说,“你觉得这信……是谁送来的?”
解雨臣没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摩挲着信纸边缘。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
“我刚才路过张家老宅,发现族谱上有一处地方在发光。”吴邪补充道,“可能是感应到了这张地图。”
解雨臣终于开口:“不止我们收到这封信。”
吴邪一愣:“还有谁?”
“我不知道。”解雨臣说,“但我接到消息,有人在北疆也发现了类似的地图碎片。”
吴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打算去吗?”
解雨臣抬头看他,眼神平静但深邃:“你呢?”
吴邪没立刻回答,而是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幕。远处的乌鸦在树梢上叫了一声,声音刺耳。
“如果这真是三叔留下的线索……”他轻声说,“那我得去看看。”
解雨臣点点头,伸手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倒掉,然后将杯子倒扣在桌面一个特定的位置。
这个动作他们都很熟悉——是老九门之间的暗号,代表“即将行动”。
吴邪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点苦笑:“你还记得这些。”
“有些东西,忘了也没用。”解雨臣淡淡地说。
吴邪没再说话,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檀木匣子,将信纸和地图小心收进去。当他盖上匣子的那一刻,忽然发现祖父生前常用的那个玉印不见了。
他皱起眉,回头看向书桌——原本摆放在那里多年的玉印,此刻空空如也。
他心中一沉,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往外看。街道尽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雨幕中。
“有人来过。”他低声说。
解雨臣已经站在他身后,目光冷了下来:“看来,不只是我们在找答案。”
吴邪回过头,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夜色渐深,细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
就在吴邪准备锁上门,解雨臣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一只乌鸦从屋檐上飞过,翅膀拍打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吴邪也仰起头,目光落在那只乌鸦身上,直到它消失在黑暗中。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回到书桌前,重新打开檀木匣子,将信纸取出来。借着烛光,他再次仔细端详地图背面的字迹。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那几行模糊的文字。
“小心同行者。”
四个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吴邪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
“这一趟……怕是没那么简单。”
\[未完待续\]吴邪的手指在檀木匣边缘停顿了一瞬。
他明明记得刚才把信纸收进去的时候,匣子里还躺着那枚祖父生前常用的玉印。现在空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缕尚未散尽的檀香,在烛光下若有若无地飘着。
解雨臣已经走到门口,听见身后动静又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吴邪紧握的匣子上,眼神沉了沉。
“有人来过。”吴邪低声说。
解雨臣没说话,只是轻轻将门合上,转身回到桌边。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细长的银针,指尖微动,几根银针轻轻搭在桌面四角。
吴邪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莫名安定了一些。可当他再次抬头看向门外时,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你那边……”他刚开口,忽然听见屋檐下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熄灭了烛火。
黑暗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只剩下窗外的雨丝泛着微弱的反光。吴邪屏住呼吸,贴着墙慢慢靠近门口。解雨臣则绕到书柜后,手指轻轻拨开一排书脊,露出一个隐蔽的小孔。
外面的人影站在廊下,穿着深色的衣服,看不清脸。但从身形来看,似乎是个女人。
吴邪眯起眼,试图辨认对方的身份。但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追不追?”解雨臣低声问。
吴邪犹豫了一下,摇头:“先看看她留下了什么。”
两人重新点亮烛火,开始在书房里搜查。最后,在书桌抽屉夹层里发现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
纸上只有一句话:
**“望鱼古镇,三日之后,月圆之夜。”**
字迹和信纸上的警告如出一辙。
吴邪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张邀请函——这是一张死亡通知单。
“你觉得……是谁留下的?”他问。
解雨臣没有回答,而是拿起那张纸条,凑近烛光。片刻后,他轻声道:“纸张是川西特制的,墨水里加了磷粉,只有在特定温度下才会显现。”
吴邪一愣:“你是说……这是个陷阱?”
“不是陷阱。”解雨臣缓缓道,“是测试。”
吴邪皱眉:“测试什么?”
解雨臣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测试我们,会不会真的去。”
空气一瞬间变得凝重。
吴邪低头看着地图,朱砂绘制的线条在烛光下仿佛真的变成了血痕。他想起胖子电话里的那句“咱们不是说好不再提了吗”,又想起刚才那个神秘身影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如果不去呢?”他问。
解雨臣笑了,笑得有点冷:“那就说明我们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
吴邪沉默了。
他知道解雨臣说得没错。他们曾经一起穿越沙漠、潜入古墓、揭开九门秘辛,那些经历早已刻进骨子里。哪怕现在各自安好,但只要一个信号,就能重新点燃内心的火焰。
“三叔……你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他喃喃自语。
窗外,雨还在下。乌鸦的叫声越来越频繁,像是在催促什么。
吴邪抬起头,看向解雨臣:“我们得准备一下。”
解雨臣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铜牌,轻轻放在桌上。铜牌正面刻着一个古老的符号,背面则写着一行小字:
**“张家旧址,勿忘灯盏。”**
吴邪的眼睛微微睁大。
他终于明白,这封信不只是关于三叔的线索——它是一个召唤,来自过去的召唤。
而他们,已经被卷入其中。
夜色更深,细雨未停。
吴邪将地图和纸条小心收好,转身走向门外。
“走吧。”他说,“我们得赶在他们前面。”
解雨臣跟上,脚步轻盈而坚定。
两人消失在雨幕中,只留下屋檐下的竹筒,还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咚咚”声,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器,为这场即将展开的冒险敲响序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