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望鱼古镇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张着黑漆漆的嘴,等着人往里钻。青石板在月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冷光,踩上去滑得像是铺了层油。空气中一股陈年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呛得人鼻腔发酸。
吴邪站在牌坊下,抬头望着那两个斑驳的字——“望鱼”。字迹已经模糊不清,边角处还残留着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铜牌,背面那个“张家灯”三个字还在隐隐发亮。
“这地方比我见过的古墓还邪性。”黑眼镜摘下墨镜,手指抹过镜片边缘,“你们闻到了吗?不是单纯的霉味,还有点……甜。”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青铜铃铛。铃声清脆,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回音,仿佛从地底传来。他眼神一凝:“有动静。”
解雨臣袖中银针滑入手心,目光扫过两侧高墙:“小心脚下。”
吴邪点头,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几人保持战斗队形缓缓前行,脚步声在空巷中格外清晰,一声一声,像是敲在人心上。
转过第三个弯道时,黑眼镜突然伸手拦住了吴邪的去路。他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前方。吴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解雨臣依旧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背影从容。
“你最好别太相信他。”黑眼镜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贴着吴邪耳朵,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有些事,他没告诉你。”
吴邪瞳孔一缩,喉咙动了动,却没出声。他当然知道。自从树林里那人说出那句话,他就一直在怀疑。可现在……
地面忽然轻微震颤了一下。
“散!”张起灵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退到巷道一侧。
几乎在同一瞬间,脚下的青石砖猛然下沉半寸,一个丈宽的陷阱豁然张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下去看看。”黑眼镜甩出飞虎爪,勾住陷阱边缘,借力翻入坑中。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几秒后,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下来吧,没事。”
吴邪蹲下身,探头往下看。坑底不大,但足够藏一个人。角落里,一块断裂的玉佩在幽蓝灯笼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吴邪颤抖着手捡起玉佩,断裂处与记忆中的画面完全吻合。他记得很清楚,三叔最后一次出门前,还戴着这块玉。
“当年他失踪的时候,这玉就断了……”话刚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解雨臣站在陷阱边沿俯视着他们,语气平静:“有人想让我们看到这些东西。”
张起灵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片刻,眉头微皱:“不是新磕的,至少十年前。”
吴邪握紧玉佩,眼神复杂地看向解雨臣。对方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你早就知道些什么。”吴邪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质问。
解雨臣没有否认,只是抬手扶了扶额前的碎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黑眼镜从坑底跃上来,拍拍吴邪肩膀:“有时候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吴邪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思绪翻涌。他知道解雨臣说得没错,现在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候。可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管是谁布的局,我都要走到最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
张起灵点头:“往前走,答案就在前面。”
四人继续穿行在曲折的巷道间,脚步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钟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风掠过屋檐,吹动灯笼,摇曳的光影投在石板上,仿佛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一座破败的祠堂赫然出现在眼前。门上“张家灯”三个字被岁月侵蚀得只剩轮廓,却越发显得触目惊心。门缝中渗出的微弱红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像是某种不祥的信号,又像是……一双等待已久的眼睛。
吴邪心头猛地一跳。
“不对。”解雨臣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这光,不该这么红。”
张起灵已经走到门前,伸手按在门板上。下一秒,整个祠堂仿佛活了过来。地底传来闷雷般的震动,门板微微晃动,尘土簌簌而落。
“小心!”黑眼镜立刻拉开距离,手按在腰间的武器上。
祠堂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红光从里面流淌出来,将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特的味道,像是香灰,又像是血干涸后的气息。
“进去吗?”黑眼镜问。
“进。”吴邪毫不犹豫。
张起灵推开大门,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祠堂内部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四周墙壁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中央供桌上摆着一盏古旧的灯,灯芯已经熄灭,却仍有红光从灯座底部渗出。
吴邪走近几步,低头一看,灯座上刻着一行小字——“张家旧址·灯”。
“这就是铜牌上的地方。”解雨臣轻声道。
吴邪伸手碰了碰灯座,指尖刚触及,整座祠堂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墙壁上的符号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快退!”张起灵猛地抓住吴邪的手腕,向后拉。
与此同时,祠堂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红光从裂缝中喷涌而出,照亮了整个空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仿佛是某个沉睡已久的魂魄在苏醒。
“来了……”
\[未完待续\]祠堂门在众人注视下缓缓洞开,吱呀声像是某种垂死之物的呻吟。红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在青石板上画出一道扭曲的血线。
黑眼镜率先迈步上前,手指按在腰间的消音手枪上。他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不是香灰,也不是血。"顿了顿,"是灯油。"
张起灵已经走进祠堂,脚步落在地砖上的声响异常清晰。他站在供桌前,盯着那盏熄灭的铜灯看了很久,突然伸手触碰灯座边缘。
吴邪看见他的指尖沾上了什么东西,抬起手时,那东西在红光里泛着诡异的银色。
"是汞。"张起灵低声说,"掺了汞的灯油。"
解雨臣站在门口没动,目光扫过墙上的文字和符号:"张家的秘术。"他说话时语气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用汞封存记忆,用火唤醒真相。"
吴邪心头一跳。他想起铜牌背面的字——张家灯。原来不是指地方,而是……仪式。
"这灯要重新点燃?"黑眼镜问。
张起灵没有回答,而是转身走向祠堂深处。那里有一面完整的墙,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上方三个字格外醒目:张启山。
吴邪走近几步,借着红光看清了那些名字。每一个都工整地刻在石板上,像墓碑。他的视线往下移,突然瞳孔收缩。
"三叔?"他声音发颤,伸手抚摸那个名字。旁边还刻着日期——1987年。
黑眼镜凑过来看了一眼:"你三叔是八十年代失踪的?"
"不对。"解雨臣终于走进祠堂,目光落在那个名字上,"这是记录的时间,不是死亡时间。"他手指划过石板,"张家人习惯把未来的事提前刻下来。"
空气骤然凝固。
"你是说……"吴邪喉咙发紧。
"他还没死。"张起灵接道,"至少在他们看来。"
话音刚落,地面又开始震动。这次比之前强烈得多,供桌上的铜灯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红光,墙壁上的符号全部亮起,连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快出去!"解雨臣大喊。
没人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那些流动的红光正在组成一个画面:一座地下宫殿的轮廓,中央竖着一根巨大的青铜柱,柱子上缠着一条……蛇。
吴邪感觉怀里的铜牌突然发烫。他下意识地摸出来一看,背面的"张家灯"三个字正在融化,变成一滴滴银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流到地上。
液体接触地面的瞬间,祠堂正中央的地砖裂开一道缝。不是陷阱那种简单的机关,而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正在苏醒。
"不是机关。"张起灵已经抽出刀,"是召唤。"
红光越来越盛,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像是染了血。吴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传来的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倒计时。
"谁在召唤?"黑眼镜握紧武器。
没有人回答。答案就在眼前——那滴融化的铜还在往下渗,穿透了地板,直通地底。
祠堂外突然传来乌鸦的叫声。一声,两声,越来越多。黑暗中,无数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在屋檐下亮起。
"我们被发现了。"解雨臣终于变了脸色。
张起灵抓住吴邪的手腕:"走。"
"可是……"吴邪看着墙上三叔的名字。
"先活下来。"黑眼镜已经退到门口,"然后我们再来问它,到底是谁在玩这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