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风裹着腐叶的气息,吹得几人衣角翻飞。吴邪靠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指尖摩挲着铜牌残片。汞渍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光,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他抬头看向解雨臣,对方正背靠着一块巨石,手中银针随着思绪不断转动,在指尖翻出细碎的光。
"张家灯不是地点。"吴邪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惊飞了远处枝头的乌鸦。
解雨臣抬眼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是仪式。"吴邪继续说,"用汞封存记忆,用火唤醒真相。"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你早就知道这些,对不对?"
解雨臣手中的银针停了一瞬,又继续转了起来。"有些事,你现在知道了,对你没好处。"
"我只需要真相。"吴邪的声音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三叔的名字刻在墙上,日期是1987年。可他是1988年失踪的……"
"张家人习惯把未来的事提前刻下来。"解雨臣平静地重复着之前的话。
"所以他在他们眼里还没死?"吴邪咬紧牙关,"可我们呢?我们在谁的眼里活着?"
张起灵一直静坐不动,此刻忽然轻叩青铜铃铛。铃声清脆,却带着一丝不安的震颤。他的目光扫过解雨臣,又落在吴邪身上:"有些事,你确实该早点说。"
黑眼镜从树干边直起身,手指按在腰间武器上:"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不是吗?"吴邪冷笑一声,"从树林里那人说出那句话开始,我就一直在怀疑。现在祠堂里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你隐瞒了太多。"
解雨臣终于收起银针,站起身。他比吴邪高出半个头,目光平静如水:"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吴邪毫不退让,"从你收到信件那天开始,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解雨臣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去拉袖口。动作太快,张起灵已经站到了吴邪身边,手按在刀柄上。
"别紧张。"解雨臣苦笑,"我只是想给你看这个。"
一张泛黄的纸条从他指间滑落。吴邪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迹。那是三叔的笔迹,写得很急,字迹歪斜:
"如果看到这张纸,说明我已经……对不起,小邪。张家的秘密不能揭开,否则……"
后面的内容被撕掉了,只留下参差不齐的边缘。
"这是三年前我在老宅发现的。"解雨臣说,"当时我以为只是个警告。现在看来……"
他话没说完,地面突然轻微震颤了一下。张起灵的铃铛发出刺耳的鸣响,黑眼镜立刻拔枪指向地面。
"下面真的活了。"黑眼镜低声说。
吴邪低头看向脚下,那些残留的汞渍正在缓缓流动,像有生命般渗入泥土。他下意识伸手想去碰触。
"别碰!"解雨臣猛地伸手想拦住他。
可已经晚了。吴邪的手指刚触及汞渍,整片地面轰然塌陷。他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向下坠落。耳边传来其他人的惊呼,却显得那么遥远。
黑暗中,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是张起灵。两人跌落在倾斜的石阶上,一路滚落。吴邪能感觉到张起灵的手臂因承受冲击而绷得紧紧的。
"抓紧!"张起灵的声音很稳。
吴邪咬紧牙关,另一只手也抓住对方的手腕。两人在石阶上翻滚了几圈,终于停下。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透来微弱的红光。
"解雨臣?"吴邪试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黑眼镜?"
同样沉默。
张起灵已经站起身,铃铛轻轻摇晃。他拉着吴邪向前走,红光渐渐变得清晰。他们来到一间墓室前,中央摆着一口棺椁,棺盖上刻着张家图腾。
吴邪借着红光仔细看那图腾,突然瞳孔一缩。这图案和三叔书房里的玉印几乎一模一样。
"这不是普通的墓。"张起灵说。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黑眼镜的声音:"欢迎来到张家旧梦。"
声音从岔道传来,带着回音。吴邪循声望去,却只看到更深的黑暗。
就在这时,棺椁缝隙中渗出更浓重的红光。伴随着一阵微弱的心跳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吴邪屏住呼吸,慢慢走近棺椁。借着红光,他看清了棺中人的脸。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年轻时的吴三省。
睫毛微微颤动,下一秒,那双眼睛缓缓睁开。
\[未完待续\]棺中人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吴邪感觉呼吸被掐住了,喉咙发紧。那分明是三叔年轻时的脸,连左眼下一粒细小的痣都分毫不差。
张起灵突然拽住他的后领往后退。棺椁发出吱呀声响,尸体坐了起来。月光从头顶裂缝漏下来,照在尸身上,竟显出几分活人的血色。
"别动。"张起灵低声说,铃铛握在掌心,指节绷得发白。
尸体僵硬地转头,目光落在吴邪脸上。吴邪这才发现不对——那双眼睛太亮了,像是浸在水里的玻璃珠,毫无生气却异常刺目。
"小邪。"尸体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吴邪浑身血液瞬间冻结。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每天晚上都会在他梦里响起。可此刻听起来又陌生得可怕,仿佛有人模仿着记忆中的语气,每个音调都差那么一点点。
尸体慢慢抬起手。吴邪看到那手指关节反方向弯折,像被扯断了骨头的提线木偶。他想后退,却发现双脚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
"别看它的眼睛。"张起灵突然出声,声音压得极低,"不是活人。"
可那具尸体还在继续说话:"你不该来这里。"每一个字都像敲在铁皮上的锤子,震得吴邪耳膜生疼,"有些真相……"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张起灵猛地回头,铃铛发出清脆的颤音。吴邪趁机甩开泥沼,跌跌撞撞往后退。
"解雨臣?"他试探着喊。
没有回应。只有尸体空洞的目光,和那句未完的话,在墓室里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