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天庭再招齐天大圣 蟠桃园内初逢大兄影

第十二回 天庭再招齐天大圣 蟠桃园内初逢大兄影

天庭的祥云总带着几分刻意的庄重。自悟空离了花果山，太白金星便三番五次在凌霄宝殿进言，言说“齐天大圣”威名远播，若能招安，既可显天庭容人之量，又能将其置于眼皮底下，实为两全之策。玉帝被说动，便又下了一道旨意，派太白金星亲往花果山，再招孙悟空。

这日，太白金星踏着祥云落在大圣府前，石敢当正率妖兵操练，见是他，眉头微皱：“金星老儿，又来做什么？”

太白金星呵呵一笑：“石将军莫恼，老夫此来，是奉玉帝旨意，特请齐天大圣上界就职。”

“就职？”石敢当冷哼，“上次那弼马温的勾当，还想再来一次？”

“非也非也，”太白金星忙摆手，“此次玉帝诚意满满，封大圣为‘齐天大圣’，不入职，不朝拜，只在蟠桃园侧建一座‘齐天大圣府’，逍遥自在，如何？”

石天君闻声从洞内走出，目光平静地看着太白金星：“玉帝既如此安排，想必另有深意。只是我三弟性子顽劣，若在天庭惹了祸，还望金星多担待。”

“自然，自然，”太白金星笑道，“大圣神通广大，老夫怎敢怪罪？”

正说着，悟空从花果山后崖赶来——他昨日接到石敢当的传讯，已从蟠桃园外围折返，听闻天庭再招，便想亲自听听说法。

“太白老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做弼马温，只逍遥自在？”悟空提着金箍棒，歪着头问道。

“千真万确！”太白金星取出玉帝的旨意，“大圣请看，这是玉帝御笔亲书，封你为齐天大圣，府衙便在蟠桃园旁，平日里只需照看桃园，无需理会其他俗务。”

悟空接过旨意，见上面果然写着“齐天大圣”字样，又听太白金星说能靠近蟠桃园，心中一动——大姊曾说蟠桃园或许有玄妙，正好去探探。他对石天君递了个眼色，见长兄微微点头，便笑道：“既如此，俺便再信你们一次！若敢糊弄俺，定掀了你的凌霄宝殿！”

“不敢，不敢。”太白金星松了口气，连忙请悟空动身。

悟空与石天君、石敢当、三郎叮嘱几句，又将同心符贴身藏好，便跟着太白金星往天庭而去。

一路穿过南天门，直奔蟠桃园。远远望去，那桃园绵延千里，桃树皆是千年古木，枝头挂满了大小不一的蟠桃，有的青如翡翠，有的红似丹霞，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果香。桃园侧果然有一座府邸，朱门金匾，上书“齐天大圣府”，虽不如凌霄宝殿奢华，却也气派非凡。

“大圣，这便是您的居所。”太白金星引着悟空入院，“园中的蟠桃三千年一熟，吃了成仙了道；六千年一熟，长生不老；九千年一熟，与天地齐寿。只是……”他话锋一转，“这蟠桃乃天庭重宝，大圣只可照看，不可随意采摘。”

“知道了知道了，”悟空不耐烦地挥手，“俺又不是馋嘴的猴子。”心里却暗自嘀咕：九千年一熟？倒要瞧瞧是什么滋味。

太白金星见他应下，便拱手告辞。悟空在府内转了一圈，见陈设简单，倒也合心意，便提着金箍棒往蟠桃园走去。

守园的是几位仙娥与土地公。见悟空前来，仙娥们忙上前行礼：“见过齐天大圣。”

土地公颤巍巍道：“大圣，这桃园分前、中、后三园，前园是三千年的，中园六千年，后园九千年，还请大圣莫要擅入后园。”

“啰嗦！”悟空挥挥手，径直往前园走去。只见园内桃树葱郁，青桃挂满枝头，偶有几只彩蝶飞舞，倒也雅致。他随意逛了逛，觉得无趣，便想往中园去。

刚走到中园门口，忽然瞥见后园的方向闪过一道白影，速度极快，仿佛与桃树融为一体。

“谁在那里？”悟空大喝一声，纵身追了过去。那白影似乎不想与他碰面，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后园深处的迷雾中。

悟空追到后园入口，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他试着用金箍棒捅了捅，屏障纹丝不动，反而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沉稳、古老，带着石灵本源的厚重感。

“这气息……像长兄，又不太像……”悟空皱眉，他能感觉到屏障后的气息与自己同源，却更缥缈，仿佛隔着一层时光。

正在此时，屏障后传来一个模糊的声音，似叹息，又似低语：“顽石不悟，锋芒太露……藏锋，方能长久……”

悟空一愣，这声音竟与大姊化身为老妪时的语气有几分相似，却更显苍老。他刚想追问，那气息却如潮水般退去，屏障也恢复了寻常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奇怪……”悟空挠挠头，绕到后园另一侧，见无人看守，便化作一只小蜜蜂，钻了进去。

后园内果然云雾缭绕，桃树枝干粗壮如虬龙，枝头的蟠桃通体赤红，霞光流转，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悟空看得眼馋，刚想摘一个，却见桃树下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古老的篆字：“归墟石”。

石碑旁，隐隐有一道虚影，白衣胜雪，与石天君有七分相似，却更显缥缈，周身环绕着淡淡的石雾，仿佛随时会消散。

“你是谁？”悟空变回原形，握紧金箍棒。他能确定，这虚影就是方才的白影。

虚影缓缓转身，面容模糊不清，却对着悟空微微颔首：“三千年桃，性烈；六千年桃，性温；九千年桃，性敛……你若想吃，便吃个六千年的吧。”

“你认识俺？”悟空惊讶道，“你也是石灵？”

虚影不答，只是抬手一挥，一枚通红的蟠桃从枝头落下，稳稳落在悟空手中。那蟠桃入手温润，香气更浓，悟空只觉一股平和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让他原本躁动的心绪都平静了不少。

“这是……”他看着手中的蟠桃，忽然想起大姊说的“藏锋”，又想起长兄的沉稳，似乎明白了什么。

“天地有常，过刚易折。”虚影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手中的棒子能定海，却定不了人心。若想护住亲族，光靠蛮力不够……”

话音未落，虚影便化作点点白光，融入桃树之中。后园的迷雾渐渐散去，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悟空握着蟠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忽然觉得，这蟠桃园果然藏着玄妙，而那道白影，或许就是长兄曾说过的……大兄？

“大兄……”他喃喃道，将蟠桃小心翼翼地收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俺会来？”

园中寂静，只有风吹桃叶的沙沙声，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悟空转身走出后园，心中已没了之前的顽劣，多了几分思索。他不知道，自己与大兄虚影的这一面之缘，将在日后的风波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回到齐天大圣府，悟空坐在院中，摩挲着那枚六千年的蟠桃，忽然想起花果山的兄弟，想起大姊的箴言，想起那道缥缈的白影。他隐隐觉得，天庭之行，或许不只是一场招安那么简单，而他的亲族们，似乎早已在这天地间，布下了一盘跨越千年的大棋。

夜色渐深，蟠桃园的霞光映照着齐天大圣府的牌匾，金光流转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位新晋的“齐天大圣”，而他手中的金箍棒，正微微震颤，似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