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大姊隅界诏常探望 静待弟醒破樊笼

第十九回：大姊隅界常探望 静待弟醒破樊笼

西天之侧，有处名为“隅界”的秘境，终年被紫雾笼罩，传闻是上古神祇遗留的居所。这日，秘境深处的传讯钟忽然自行鸣响，钟鸣穿透紫雾，直抵三界各处与隅界有渊源的仙者耳中。

云游子正在终南山炼丹，听闻钟鸣猛地睁开眼，丹炉中跳跃的火焰竟瞬间凝滞。他掐指一算，眉头紧锁：“隅界百年不鸣钟，此番传讯，莫非与西行之事有关？”话音未落，一道紫符已穿透窗棂，落在他掌心。

符上字迹古朴：“闻五行山主脱困，西天路启。特请云游子仙长入隅界一叙，共商护持之事。——西夭”

“西夭上神？”云游子心中一动。西夭是隅界之主，与如来佛祖同辈，极少过问三界俗事，今日竟特地传讯，显然此事非同小可。他将丹炉封好，对侍立一旁的弟子道：“我去去就回，若有客来，便说我暂往隅界。”

弟子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名唤静玄，乃是云游子百年前在山中捡回的弃婴，因天生灵根被收为关门弟子。静玄闻言拱手：“师父放心，弟子定会守好山门。只是隅界诡谲，师父此去还需谨慎。”

云游子点头，指尖一点，静玄眉心便多了一道淡青色的印记：“此乃‘清心咒’，若遇心魔侵扰，可凭此印记护持心神。我走后，你且将《道德经》再抄百遍，切记戒骄戒躁。”说罢踏云而起，化作一道青虹往西方而去。

静玄望着师父远去的方向，默默握紧了拳头。他随师父修行百年，虽已筑基，却从未踏出过终南山，心中对外面的世界既好奇又敬畏。尤其是听闻孙悟空脱困、随唐僧西行的消息后，更是夜夜难眠，总想着何时能像师父那般，在三界中行走历练。

云游子抵达隅界时，紫雾自动分开一条通路，路尽头立着一位身着玄衣的女子，发间簪着星石，面容看不真切，周身却萦绕着如星河般的辉光——正是西夭上神。

“云游子，别来无恙。”西夭的声音似从远古传来，带着岁月的厚重。

云游子拱手：“上神召唤，不知有何要事？”

“随我来。”西夭转身踏入一座石殿，殿中悬着一面水镜，镜中正映着唐僧师徒西行的景象：孙悟空正挥棒打退一群拦路的野狼精，猪八戒扛着钉耙在一旁嚷嚷，沙和尚挑着担子紧随其后，唐僧则在马上闭目诵经。

“此去西天，共需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西夭指向水镜，“前有妖魔拦路，后有天庭暗探，更有心魔滋生。你与那猴头有兄弟之谊，又曾助他对抗天兵，此番西行，需得你在暗中护持，方能保他师徒周全。”

云游子沉吟道：“佛家自有安排，我若插手，恐违天数。”

“天数亦有变通。”西夭取出一枚玉简，“这是隅界珍藏的‘破妄符’，若遇心魔作祟，可凭此符唤醒执念之人。那猴头顽心未泯，那和尚肉眼凡胎，八戒贪嗔未断，沙僧执念深重，若无外力点化，恐难成正果。”

云游子接过玉简，指尖触到玉简的刹那，竟看到无数幻象：孙悟空被紧箍咒折磨得满地打滚，唐僧被白骨精迷惑念起咒语，八戒在高老庄流连忘返，沙僧望着流沙河发呆……他猛地回神，额头已渗出汗珠。

“这些皆是可能发生的变数。”西夭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你虽为道家弟子，却与佛门有缘。护持他们西行，非是干预，而是渡人渡己。”

云游子望着水镜中孙悟空虽狼狈却依旧挺拔的身影，想起当年花果山并肩作战的日子，终是颔首：“既如此，贫道愿往。”

西夭微微颔首：“你且去吧，若遇无法化解的劫难，可捏碎此符，隅界自会相助。”说罢挥袖，石殿外已现出通往西天路的云桥。

云游子踏桥而去时，忽闻西夭在后道：“你那弟子静玄，心魔渐生，需得让他自行悟透，方能破笼而出。”

云游子脚步一顿，回头望去，石殿已隐入紫雾之中。他轻叹一声，加快了脚步——西行路上，孙悟空刚打跑野狼精，正对着唐僧抱怨：“师父，这荒山野岭的，哪来那么多妖怪？依俺看，不如让俺一个筋斗云把你驮到西天，省得遭这份罪！”

唐僧勒住马缰，皱眉道：“出家人当一步一脚印，怎可投机取巧？悟空，你这急躁性子，还需好好磨练。”

却说终南山这边，静玄送走师父后，起初还能按捺心性抄写经文，可抄到第五十遍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笛声。那笛声婉转悠扬，带着一种勾人心魄的魔力，引得他不由自主放下笔，推窗望去。

只见院墙外站着个青衣女子，手持玉笛，见他看来，嫣然一笑：“小道长，我是山下村民，家中老母病重，听闻终南山有仙草能治百病，不知你能否指条路？”

静玄自幼在山中长大，从未见过这般明艳的女子，脸颊顿时泛红：“仙草乃天地灵物，不可轻取。你母亲病重，可带她来见我师父，师父的丹药或许能救。”

女子叹了口气，眼圈微红：“师父不在家么？我母亲实在等不及了……小道长，你就行行好，告诉我仙草长在何处吧？我愿以家传玉佩相赠。”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莹白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对戏水鸳鸯，流光溢彩。

静玄看着玉佩，又想起女子憔悴的神色，心中不由动摇。他虽知私采仙草不妥，却架不住女子软磨硬泡，终究是松了口：“后山云雾崖确有一株‘还魂草’，只是那里有灵蛇守护，你……”

“多谢小道长！”女子不等他说完，接过话头便往后山跑去，身影转瞬消失在林中。

静玄回过神来，忽然觉得不对劲——那女子的步法轻盈，绝非普通村民，且母亲病重，怎会有心思佩戴如此贵重的玉佩？他猛地想起师父临走前的叮嘱，以及眉心那道“清心咒”的印记正隐隐发烫。

“不好！是心魔作祟！”静玄惊出一身冷汗，拔腿便往后山追去。

云雾崖上，果然有株通体翠绿的还魂草，草叶上凝结着露珠，散发着莹莹绿光。那青衣女子正伸手去摘，忽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水桶粗的巨蛇，吐着分叉的信子，眼冒红光地盯着她。

女子却不怕，反而冷笑一声，身形一晃，竟化作个青面獠牙的妖怪，手中玉笛变作一柄骨剑：“区区小蛇，也敢拦我？”

“妖怪休要放肆！”静玄赶到，手中拂尘一抖，拂丝化作银丝缠向妖怪。他虽道行尚浅，却谨记师父教诲，拂尘招式守中带攻，竟一时缠住了妖怪。

妖怪被惹恼了，骨剑横扫，逼退静玄：“你这小道士，坏我好事！可知我是谁？我乃黑风老妖座下使者，特来取还魂草助我家大王修炼！”

静玄心中一凛，黑风老妖正是当年被孙悟空打跑的黑熊怪，没想到竟还在附近作祟。他定了定神，朗声道：“此草乃终南山灵物，岂能容你这妖孽染指？我师父云游子即刻便回，定不饶你！”

妖怪闻言嗤笑：“云游子？他已被隅界召去，哪还顾得上你？今日我便吃了你，再取仙草！”说罢化作一道黑气扑来。

静玄只觉一股腥风扑面，心神顿时有些混乱，眼看黑气就要缠上他，眉心的“清心咒”忽然爆发出青光，将黑气震退三尺。他脑中瞬间清明，想起师父教的“静心诀”，当即盘膝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口诀响起，周围的草木竟无风自动，化作一道道青藤，将妖怪紧紧缠住。巨蛇也趁机扑上，对着妖怪撕咬起来。

“不！”妖怪在藤中挣扎，很快便被巨蛇咬断脖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静玄站起身，望着消散的妖气，长长舒了口气。他走到还魂草前，小心翼翼地用玉铲将其移入盆中，又对着巨蛇拱手：“多谢灵蛇相助。”巨蛇吐了吐信子，缓缓退回草丛。

回到道观时，天色已暗。静玄重新拿起笔，继续抄写《道德经》，只是这一次，笔尖落下的字迹沉稳了许多。他终于明白，师父让他抄经，并非束缚，而是让他在笔墨间磨练心性；所谓的“樊笼”，从来不在外界，而在自己心中。

窗外，月光洒满庭院，照在静玄专注的侧脸。他知道，师父的西行之路充满艰险，而他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隅界的钟声余韵未散，西天的风沙已起，三界之中，无数命运的丝线正在悄然交织，牵引着每个人走向早已注定却又充满变数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