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大战红孩儿遭劫 大姊托梦指观音
师徒四人过了黄风岭,一路向西行去,只见前方山势愈发陡峭,林间瘴气弥漫,隐约传来孩童啼哭之声。唐僧勒住白马,眉头微蹙:“悟空,这荒山野岭怎会有孩童啼哭?莫不是有什么蹊跷?”
孙悟空火眼金睛扫过密林,冷笑道:“师父休要怜悯,这哭声来得古怪,定是妖精作祟。待俺老孙去探探底细!”说罢掣出金箍棒,一个筋斗翻至半空,只见山坳里果然绑着个红衣孩童,正哭得撕心裂肺。
“呔!那小娃娃,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啼哭?”悟空俯冲而下,棒指孩童喝问。
那孩童泪眼婆娑,抽噎道:“长老救命!我乃山下人家之子,被山贼掳至此地,父母定是急坏了……”说罢哭得愈发伤心,衣襟上还沾着些泥土,瞧着好不凄惨。
悟空正欲再问,却听唐僧在远处呼喊:“悟空莫要惊吓了孩童!快些带他过来!”原来八戒早已把唐僧请了过来,那呆子见孩童可怜,直劝师父救人。
“师父,这妖精……”悟空还想分说,却被唐僧打断:“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他不过是个孩子,你怎好呼他妖精?”无奈之下,悟空只得解开绳索,那孩童扑通跪倒,连连磕头:“多谢长老救命之恩!只是我双腿被绑许久,实在走不动路……”
八戒见状,自告奋勇道:“不妨不妨,俺老猪驮你便是!”说罢便要弯腰,那孩童却眼珠一转,哭道:“长老身躯庞大,我怕摔着……那位毛脸长老看着本事高强,若是肯驮我,我才安心。”
悟空闻言心中起疑,正待发作,唐僧又在旁催促:“悟空,便驮他一程吧,到了山下村镇再作计较。”悟空没法,只得让孩童爬上后背,谁知刚走没几步,那孩童突然口中念念有词,浑身冒出三昧真火,将悟空后背烧得灼痛难当。
“好妖精!竟敢骗俺老孙!”悟空吃痛,一把将孩童甩在地上,掣棒便打。那孩童却化出本相,乃是个身穿红绫、脚踏火轮的童子,手持火尖枪指着悟空笑道:“泼猴休狂!我乃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子红孩儿,今日特来拿你师父,当我的长生不老之膳!”
说罢将枪一摆,顿时有百十个小妖从林中杀出,将唐僧、八戒、沙僧团团围住。八戒举耙便打,却被红孩儿喷出的烈火逼得连连后退:“哎哟这火好厉害!猴哥,这妖精会喷三昧真火!”
悟空怒喝一声,纵筋斗云直上九霄,拔下毫毛化作雨神,欲要灭火。谁知那三昧真火非寻常水火能灭,雨水落下反倒激起更旺的火焰,竟将悟空燎得满身是伤。他跌落在地,只觉五脏六腑都似被烧着一般,急得抓耳挠腮:“这泼妖的火甚是古怪,俺老孙一时竟奈何不得!”
红孩儿见悟空受伤,愈发得意,指挥小妖将唐僧捆了去,笑道:“唐和尚已入我火云洞,识相的便快快滚蛋,不然连你们一同烧成灰烬!”说罢带着小妖押着唐僧扬长而去,只留下悟空三人在原地跺脚。
沙僧急道:“大师兄,这可如何是好?师父被那妖精捉去,怕是凶多吉少!”八戒也道:“那红孩儿说他是牛魔王的儿子,要不咱们去寻牛魔王求情?”
悟空捂着烧伤的胳膊,啐了一口:“那老牛与俺老孙本就有些过节,况且他儿子如此顽劣,怎会轻易放人?依我看,须得寻个能降得住这三昧真火的神仙才是。”三人商议半晌,却想不出哪个神仙能克这神火,只得先在附近山洞暂歇。
当夜,悟空伤势未愈,辗转难眠。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帐外竟立着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容貌端庄,眉宇间带着几分悲悯。悟空一惊,掣棒便问:“你是何人?深夜至此有何目的?”
那女子温声道:“贤弟莫怕,我乃你大师姊骊山老母。听闻你师徒遭红孩儿所困,特来指点迷津。”悟空闻言收了棒,纳头便拜:“原来是大姊!弟子眼拙,还望恕罪。不知大姊有何妙计救我师父?”
骊山老母叹了口气:“那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乃是先天灵火,寻常神仙确实难以降服。但他本性虽顽劣,却有一物能制住他——南海观音菩萨的玉净瓶甘露,可灭此火。你且去紫竹林求菩萨相助,定能救出你师父。”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莲子,递与悟空:“此乃净瓶莲子,你持此去见菩萨,她便知缘由。切记,见了菩萨须诚心叩拜,不可怠慢。”悟空接过莲子,正欲再问,骊山老母却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见。
“原来是大姊托梦!”悟空惊醒,发现手中果然握着一枚晶莹的莲子,心中又惊又喜。他连忙唤醒八戒、沙僧,将梦中之事一说,二人皆是欢喜不已。
八戒道:“既是观音菩萨能救师父,那咱们事不宜迟,快去南海!”悟空却摇头道:“你二人在此等候,俺老孙脚程快,独自去即可,免得再生事端。”说罢将莲子收好,一个筋斗翻向南海而去。
不多时,悟空已至紫竹林外,见那菩萨正坐在莲台之上,手持玉净瓶,杨柳枝轻拂。他不敢造次,跪在竹外连连叩拜:“弟子孙悟空,拜见菩萨!求菩萨大发慈悲,救我师父一命!”
观音菩萨睁开慧眼,见他身上烧伤,便知其事,问道:“你师徒又遭何难?”悟空将红孩儿掳走唐僧、喷三昧真火之事细说一遍,又取出莲子:“此乃家姊骊山老母所赠,说菩萨的玉净瓶甘露能灭那妖火。”
菩萨颔首道:“那红孩儿本是灵珠子转世,只因父母溺爱,才成了这般顽劣性子。也罢,我便随你去一趟,度化了这孽障。”说罢收了莲台,携着玉净瓶与悟空一同往火云洞而去。
行至半途,菩萨取出一个金箍,递给悟空:“这红孩儿野性难驯,须用此金箍制住他。你且引他出来,我自有办法。”悟空领命,先去火云洞外叫阵。
红孩儿听闻悟空去而复返,提着火尖枪便出了洞:“泼猴还敢来送死?看我今日不把你烧成焦炭!”说罢便喷烈火,悟空依菩萨之计,且战且退,将他引至菩萨面前。
红孩儿见是个美貌妇人,笑道:“哪里来的美人?不如随我回洞,做个压寨夫人!”菩萨闻言不语,将杨柳枝一摆,那三昧真火竟如遇到克星般瞬间熄灭。红孩儿大惊,举枪便刺,菩萨却取出金箍往他头上一抛,那金箍化作五个金圈,牢牢套在他脖颈、手腕与脚踝之上。
“哎哟!好疼!”红孩儿只觉金箍越收越紧,疼得满地打滚,哭喊道:“菩萨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菩萨道:“你这孽障,若肯皈依我佛,我便饶你苦楚。”红孩儿连连磕头:“弟子愿皈依!愿皈依!”
菩萨见他有悔悟之心,便收了法术,道:“从今往后,你便做我身边的善财童子,好生修行,莫再为恶。”红孩儿谢了恩,果然随菩萨而去。
悟空连忙入洞救出唐僧,八戒、沙僧也赶了来,师徒四人重聚,皆是欢喜。唐僧对菩萨感激不尽,又责备悟空道:“悟空,日后遇事当多些慈悲,莫要动辄便说打杀。”悟空抓抓头,嘿嘿笑道:“师父教训的是,只是这妖精太过狡猾,弟子也是无奈。”
四人稍作休整,又踏上了西行之路。只是悟空心中暗自思忖:这西天路上妖魔众多,往后还不知有多少磨难等着他们呢。
(第三十六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