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回 悟空调和水族怨 巫技祈言是同源
东海之滨，浊浪拍岸已有三月。自上次玄龟族与青鲨部为争夺深海灵脉起了冲突，两族厮杀不断，连带着近岸的渔村也遭了殃——渔船被掀、渔网遭撕，渔民们白日不敢出海，夜里常被浪涛中的嘶吼惊醒。
悟空踏着一朵祥云悬在半空，看着下方海域中时而翻涌的墨色龟甲，时而闪现的银白鲨鳍，眉头微蹙。他奉观音大士之嘱前来调解，原以为不过是小打小闹，却没想到两族积怨颇深，竟已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呔！尔等水族，只顾私斗，可知害苦了岸上生灵？”悟空一声清喝，声如洪钟，直透波涛。
海水猛地分开一道裂口，玄龟族长玄渊驮着厚重的背甲浮了上来，背甲上斑驳的裂纹显露出连日苦战的痕迹。他浑浊的眼珠转向悟空，瓮声瓮气地说：“仙长有所不知，那青鲨部蛮不讲理，硬要抢占我族守护了千年的玄水泉！那泉眼关乎我族修行根基，岂能相让？”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破浪而出，青鲨族长苍牙立于浪头，身形矫健，嘴角还挂着血丝。“休要颠倒黑白！玄水泉本是无主之地，凭本事争夺，何来抢占一说？倒是你们玄龟，仗着壳硬，屡次封堵我族迁徙路线，真当我青鲨好欺不成？”
“你族迁徙踩坏了我族幼龟的孵化场，这笔账还没算！”
“那是你们幼龟自己不长眼，挡了我族去路！”
两族族长你一言我一语，又要争执起来。悟空眼疾手快，金箍棒在手中一转，化作一道金光插入两族之间的海面，激起的水柱如墙般隔开双方。“住口！”他眼神一厉，“若只是争些地盘灵脉，何至于闹到这步田地？我看你们之间，怕是不止这点恩怨吧。”
玄渊与苍牙对视一眼，皆闪过一丝复杂。玄渊叹了口气：“仙长明鉴，实不相瞒，三百年前，我族一位长老在深海探宝时，被青鲨部设伏所杀，宝物也被夺走。此事一直是我族心结。”
苍牙冷哼一声：“那长老本是抢夺我族先辈遗留的古玉在先，我族不过是护宝罢了！”
“胡说！”
“岂有此理！”
眼看又要动武，悟空忽然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是些陈年旧怨，加些眼前利益，便闹得东海不宁。依我看，你们也不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罢了。”
他话音刚落，从怀中摸出两面小巧的铜锣，往空中一抛，铜锣瞬间变大，一面落向玄龟族，一面飞向青鲨部。“这两面‘静心锣’，你们各自带回族中。每日敲响三次，不出三月，保管你们心平气和。至于灵脉归属，我已查看过，玄水泉周围尚有三处同等灵地，我划界为证，你们各分一处，玄水泉则作为两族共用之地，如何？”
玄渊犹豫道：“共用？若他们再起歹心……”
“我担保！”悟空一拍胸脯，“若有谁敢破坏约定，我定不饶他！至于陈年旧怨，我倒有个法子。你们各选一位族中老者，明日此时，在此处当众对质，把当年的事说个清楚。是误会便解开，是仇怨便约定个了断的规矩，总好过子子孙孙斗下去。”
苍牙想了想，道：“仙长所言有理。我族愿应下。”
玄渊见青鲨部答应，也点头道：“既仙长担保，我族也信你一次。”
悟空见两族平息怒火，正欲离去，忽然听得海岸边传来一阵奇异的歌声。那歌声苍凉古朴，似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海面上的波涛竟随着歌声缓缓平静下来。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身着兽皮的渔民，正围着一位白发老妪跪拜。老妪手持一根刻满符文的木杖，口中念念有词，木杖轻点海面，每点一下，便有一道柔和的绿光融入水中，原本躁动的海水竟真的温顺了许多。
“这是……”悟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老妪的动作，“此等控水之术，倒有些意思。”
玄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解释道：“那是岸上的巫族。这位巫婆婆据说能与海神沟通，每逢海上风浪过大，她便会行此祈言之术，倒也能管些用。”
“祈言？”悟空眉头一挑，瞬间来到岸边。巫婆婆正唱到高潮，见突然出现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也不惊慌，只是停下吟唱，问道：“来者可是仙长？”
悟空笑道：“老人家好眼力。我见你这术法奇特，既能安抚海水，又似有沟通水族之意，不知是何门道？”
巫婆婆抚着木杖道：“此乃我巫族传承的祈言之术，借天地灵气，诉心中所愿，引万物共鸣罢了。”
“引万物共鸣……”悟空忽然想起方才调解水族时，自己无意间散出的一缕元神之力，竟与这祈言术引动的灵气波动有几分相似。他再细观那木杖上的符文，虽与仙家符箓不同，却隐隐透着一股同源的古朴气息。
“老人家，你这术法，是否需以自身精血为引，辅以心念至诚？”悟空问道。
巫婆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仙长竟也知晓？正是。心不诚则灵不通，血不沸则意不达。”
悟空恍然大悟。他曾在菩提祖师处学过“万物同源”之理，此刻才真正明白——无论是仙家法术、妖族神通，还是这巫族祈言，看似千差万别，实则皆源于对天地灵气的感悟与运用。仙家重炼化，妖族重本能，巫族重沟通，说到底，都是借势而为。
他看向海面，玄龟与青鲨已各自退去，留下一片平静的水域。又看向巫婆婆和跪拜的渔民，笑道：“好一个祈言术！好一个万物共鸣！看来这天地间的道理，本就殊途同归啊。”
巫婆婆闻言，微微一笑：“仙长所言极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怨能结仇，亦能化解。关键只在一念之间，一线之牵。”
悟空点头称是，心中对“调和”二字又有了新的领悟。他向巫婆婆拱手道：“受教了。待明日水族之事了结，我再来向老人家请教。”说罢，一个筋斗翻上云端，往东海深处去了。
海岸边，巫婆婆望着他的背影，轻抚木杖，口中又唱起了古老的歌谣。这一次，歌声中少了几分苍凉，多了几分平和，随着海风飘向远方，与东海深处的暗流一同，静静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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