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回：云端遥望花果山 群猴相迎声震天
云雾如涛，漫过东海上空的千层浪。
悟空踏在一朵筋斗云前端，金箍棒斜倚肩头，火眼金睛穿透缥缈水汽，望向东南方那片愈发清晰的陆地。自西天取经归来，他虽常回花果山，却总因天庭琐事牵绊，难得有这般清闲，能携着师弟们同归。
“大师兄，那便是你的花果山？”八戒扛着九齿钉耙，凑到云边，圆睁的双眼里满是好奇，“瞅着倒比高老庄气派些，就是不知有没有好吃的果子？”
“呆子，就知道吃！”沙僧在旁轻斥，琉璃盏化作的降妖宝杖立在云侧，“师父常说，花果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定是钟灵毓秀之地。”
唐僧端坐云后，双手合十，望着那片渐显轮廓的山海，温声道：“悟空，离家多年，今日得归，想必心中欢喜。”
悟空咧嘴一笑，抓了抓耳背：“师父说的是！俺这花果山，别的没有，奇花异果、清泉流瀑倒是管够。八戒，到了地方，让你吃个肚圆！”
“嘿嘿，还是大师兄懂我！”八戒笑得眯起眼，忙不迭点头。
说话间，云头已至花果山界。只见那山巅直插云霄，松柏叠翠间隐有霞光流转，山脚处碧水环绕，竟有百十条瀑布从崖壁奔涌而下，砸在青石上溅起万点珠玉，汇入山脚的东海，涛声隐隐可闻。
“好山！好山！”八戒忍不住赞叹，“这气派，比天庭御花园也不差了！”
正说着，山脚处忽然一阵骚动。先是几只蹲在桃树上的小猴猛地蹦起，揉揉眼睛看清云端身影，随即发出尖锐的嘶鸣，扔下手里的半只桃子就往山坳里窜。不过片刻功夫，原本静谧的山林忽然像炸开了锅，无数毛茸茸的身影从岩洞、树丛、瀑布后涌出来，密密麻麻地聚在山门前的广场上。
“是大王！是大王回来了！”
“大王带着客人回来啦！”
“快去报知老猴王！大王回来了——！”
欢呼声浪如同潮水般涌起，群猴们有的手舞足蹈，有的攀着树梢荡秋千，更有性急的已经顺着山崖往上爬，想要离云端更近一些。
悟空见此情景，眼眶微微一热，朗声笑道：“孩儿们，俺老孙回来啦！”
他话音刚落，云头已缓缓降下，落在山门内的白玉广场上。刚一落地，数十只毛色油亮的老猴便领着众猴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当年与他一同称兄道弟的赤尻马猴与通臂猿猴。
“大王！您可算回来了！”赤尻马猴拄着一根枣木拐杖，胡须已花白，见了悟空，激动得直打颤，“自打您归了佛位，这花果山虽太平，却总缺了些精气神，如今您一回来，满山的树都像是更绿了！”
通臂猿猴也上前行礼，声音洪亮：“大王，您瞧，这几年咱们又在水帘洞后开辟了三亩桃林，结的果子比先前更甜。还有那后山的清泉，咱们引到了广场边，砌了个玉石池，您渴了随时能喝！”
悟空笑着扶起两位老猴：“辛苦你们了。这些年多亏你们照看家业，俺老孙记在心里。”他转头指向唐僧三人，“来，孩儿们，见过俺师父唐三藏，还有俺师弟猪八戒、沙悟净。”
众猴闻言，齐刷刷地跪倒一片，齐声喊道：“见过唐长老！见过猪二爷！见过沙三爷！”
唐僧连忙摆手：“诸位快快请起，不必多礼。”
八戒被这阵仗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道：“哎哎，都起来都起来，别客气。那个……通臂老哥刚才说的桃林，在哪呢？俺去瞧瞧熟了没有。”
“呆子，刚落地就想着吃！”悟空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先见过老猴王，再去看你的桃子！”
正说着，水帘洞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位身着虎皮裙、头戴紫金冠的老猴被众猴簇拥着走了出来。他虽面容苍老，却精神矍铄，正是当年悟空离开后，暂代他管理花果山的老猴王。
“贤弟，你可算回来了！”老猴王快步上前，握住悟空的手，眼眶泛红，“当年你大闹天宫，我等虽忧心忡忡，却也为你骄傲；后来你随唐长老西行，俺们每日都在山顶望，就盼着这一天呢！”
“老哥，让你受累了。”悟空心中感动，拍了拍老猴王的手背，“如今俺回来了，往后这花果山，咱们一同照看。”
老猴王连连点头，又转向唐僧行礼：“唐长老，久闻您慈悲为怀，调教得俺这贤弟脱了顽劣，修成正果，老猴在此谢过您了！”
唐僧合十还礼：“老猴王言重了。悟空本性纯良，能成正果，皆是他自身造化。”
说话间，众猴已摆上了宴席。白玉广场中央铺着翠绿的芭蕉叶，上面摆满了各色鲜果：红的蜜桃、紫的葡萄、黄的枇杷，还有那拳头大的山枣、蜜饯般的杨桃，香气扑鼻。
八戒早已按捺不住，抓起一个最大的水蜜桃就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嗯……甜！真甜！比那五庄观的人参果也差不了多少！”
沙僧在旁细心地为唐僧挑了几个软嫩的果子，轻声道：“师父，尝尝这花果山的仙果，据说常年食用能延年益寿。”
唐僧尝了一口枇杷，赞道：“果然清甜爽口，不愧是仙山灵果。”
悟空与老猴王、赤尻马猴等围坐在一起，聊着这些年的见闻。老猴王说起某年山洪暴发，众猴齐心协力加固堤坝；赤尻马猴讲起后山发现了一处温泉，如今成了小猴们冬天最爱去的地方；通臂猿猴则笑着说，去年有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黑熊精想来占山，被他领着群猴用滚石砸得落荒而逃。
“哈哈，那些不开眼的妖精，也不打听打听这花果山是谁的地盘！”悟空听得兴起，将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往后若再有不长眼的，俺老孙一棒子敲碎他的脑袋！”
“大王威武！”众猴齐声呐喊，声震云霄，连山顶的流云都似被震得散开几分。
夕阳西下，霞光为花果山镀上一层金辉。水帘洞内的瀑布在暮色中化作一道银练，水珠折射着余晖，宛如散落的星辰。
老猴王拉着悟空的手，往水帘洞深处走去：“贤弟，你瞧，这是俺们为你留的宝座，每日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就等你回来坐。”
洞内的石椅上铺着厚厚的锦缎，正是当年悟空做齐天大圣时的样式。悟空坐上去，只觉得无比安稳，仿佛这无数年的奔波与磨难，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师父，你们瞧，这水帘洞怎么样？”悟空扬声喊道。
唐僧走进洞内，望着洞壁上天然形成的奇景，感叹道：“钟乳滴露，石髓流泉，果然是洞天福地。悟空能在此降生，实乃天意。”
八戒正抱着一个大西瓜啃得欢，含糊道：“师父说得是，这地方比那破寺庙好多了，咱们不如就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再走？”
“你这呆子，就知道贪图安逸！”悟空笑骂道，“咱们虽已取到真经，但佛法还需弘扬，岂能久留？不过嘛，多住几日倒是无妨，让你把这花果山的果子吃个够！”
“好耶！”八戒欢呼一声，惹得众猴都笑了起来。
夜色渐浓，群猴燃起篝火，围着火焰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老猴们敲着石鼓，小猴们唱着自编的歌谣，歌声里满是对大王归来的喜悦。
悟空坐在宝座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又望了望身边含笑的师父与师弟，心中一片澄明。他忽然明白，所谓正果，并非只有西天佛国的金身，更有这花果山的烟火气，有这些盼着他归来的孩儿们，有身边这些历经磨难仍不离不弃的伙伴。
云端遥望时的思念，在此刻化作满满的温暖。他举起手中的酒碗，对着众猴与师父师弟们笑道：“来，干了这碗酒，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欢呼声再次响彻花果山，与洞外的瀑布声、海浪声交织在一起，在这东海仙山之上，久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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