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字在暗红石头上亮起时，黑影的火焰突然熄灭了。
林野趁机后退，看见黑影手里的青铜碎片正簌簌发抖，碎片边缘渗出黑色的汁液，像是被石头上的字烫化了。黑影发出痛苦的嘶吼，浑身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缠绕的黑色锁链，锁链上刻满了和溶洞符文一样的字迹。
“不可能……‘镇狱石’怎么会在你手里？”黑影抬头，那张与林野一模一样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师父说这石头早在三百年前就随着封印者一起埋进了轮回道！”
林野握紧裂开的灯盏底座，掌心被镇狱石烫得发麻：“我不知道什么镇狱石，这东西本来就在灯盏里。”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品站捡书时，古籍里夹着个硬纸包，打开就是这枚青铜灯盏底座。当时他只觉得沉甸甸的，没多想就揣进了口袋，直到王大妈出事才拿出来——原来这底座是空心的，镇狱石才是核心。
“是王大妈……”林野猛地反应过来，“是她把镇狱石放在古籍里，故意让我捡到的！”
白裙姑娘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向黑影身后的往生镜。镜面裂缝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黑发，那些黑发正顺着黑影的脚踝往上缠，而黑发的另一端，连接着溶洞深处的黑暗，隐约能看见黑袍人的兜帽轮廓在黑暗中晃动。
“黑袍人在控制他！”姑娘低声说，从竹篮里翻出一把小巧的青铜匕首，“这是我师父留下的‘破妄匕’，能斩断往生道的虚妄之物，你试试能不能劈开那些黑发！”
林野接过匕首，发现匕首柄上刻着飞鸟符号，与古籍封面和城门上的符号完全一致。他握紧匕首冲向黑影，黑发突然加速收紧，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被充气般膨胀起来，皮肤下青筋暴起，暴起的血管里流淌着幽蓝的光，像极了青铜灯的火焰。
“别过来！”黑影嘶吼着挥手，一道黑色的气浪朝着林野拍来。林野侧身躲开，气浪撞在洞壁上，炸开一片碎石。他趁机绕到黑影身后，举起破妄匕砍向黑发——
匕首落下的瞬间，黑发突然化作无数只小蛇，张开嘴露出尖利的毒牙，朝着林野的手腕咬来。他急忙后退，却见那些小蛇落地后又变回黑发，在地上蠕动着织成一张网，将他和黑影困在了中间。
“没用的。”黑影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解脱，“我是三百年前被灯魔吞噬的第六任灯侍，黑袍人用我的残魂炼制了这具躯壳，就是为了引你拿出镇狱石。”他低头看向自己膨胀的身体，苦笑道，“现在他要借我的手毁掉镇狱石，打开轮回道的封印。”
林野愣住了：“第六任灯侍？那你……”
“我叫林清玄。”黑影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你一样，十七岁那年被卷入这摊浑水。”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镇狱石的力量快压制不住他了，你听着，轮回道里封印的不只是亡魂，还有灯魔的本体……一旦被放出来，不光是往生道，你住的那个世界也会被吞噬。”
“那我该怎么办？”林野看着他身上越来越亮的幽蓝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用破妄匕刺向我的心口。”林清玄闭上眼睛，“我体内还有一丝残魂没被吞噬，匕首能借着残魂的力量暂时困住黑袍人，你趁机带着镇狱石去找‘归墟井’，那口井才是真正的出口。”
“归墟井在哪？”
“往生镜后面的石壁，敲第三块凸起的石头……”林清玄的声音越来越弱，身体膨胀得像个气球，皮肤下隐约能看见无数黑影在冲撞，“快！他要出来了！”
林野咬紧牙关，举起破妄匕。就在匕首即将刺中黑影心口时，镜面裂缝里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是黑袍人！他不知何时穿过了黑发织成的网，兜帽下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另一半露出的皮肤正在融化，露出森白的骨头，和那个校服女孩一模一样。
“真以为能骗过我？”黑袍人的声音既像金属摩擦，又像女孩的尖笑，“第六任的残魂早就被我炼化了，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我让他说的！”
林清玄的身体突然爆开，黑色的气浪瞬间淹没了整个溶洞。林野被气浪掀飞，撞在往生镜上，镜面彻底碎裂，碎片溅了他一身。他感觉手心一烫，镇狱石突然从裂开的灯盏底座里飞出来，贴在他的胸口，发出耀眼的红光。
红光中，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
三百年前，穿黑袍的封印者举着青铜灯站在祭台上，身后是跪拜的百姓；
王大妈年轻时抱着婴儿，在烂尾楼的地基前埋下一个木盒；
废品站的疯老头将古籍扔进回收站，嘴里念叨着“灯侍该觉醒了”；
还有白裙姑娘的师父，在溶洞里用鲜血画下最后一张符，然后被无数黑发拖入黑暗……
“啊！”
林野头痛欲裂，感觉大脑要被这些画面撑爆。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白裙姑娘倒在地上，额角的伤口在流血，血滴落在地上，竟顺着地面的缝隙流进了往生镜后面的石壁。
石壁突然震动起来，第三块凸起的石头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液体顺着石头的纹路流淌，渐渐凝成一个“井”字。
“归墟井！”林野心中一喜，刚想去拉姑娘，却发现她的眼睛变成了竖瞳，虹膜是浑浊的绿，和门板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第七任灯侍。”姑娘咧开嘴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尖利的牙齿，和那个校服女孩、黑袍人如出一辙，“现在，把镇狱石给我吧。”
林野猛地后退，撞在碎石堆上。他终于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守镜人，白裙姑娘和黑袍人、校服女孩一样，都是灯魔的分身！
胸口的镇狱石越来越烫，烫得他几乎要撕开衣服。他低头看去，石头上的“囚”字正在发光，红光中浮现出一行小字：
【以灯侍之血为引，可镇灯魔一时】
林野看向自己被破妄匕划破的手指，鲜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他又看了眼步步逼近的白裙姑娘，姑娘身后的黑暗中，黑袍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无数黑发从黑暗中涌出来，朝着他的胸口缠绕——那里正是镇狱石所在的位置。
他突然抓起地上的一块镜碎片，狠狠划破了自己的小臂。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镇狱石上的瞬间，石头爆发出冲天的红光。红光中，一只巨大的血色飞鸟从石头里冲出来，展开翅膀遮住了整个溶洞，飞鸟的眼睛里，映出林野染血的脸。
“不——！”
白裙姑娘和黑袍人的分身发出凄厉的惨叫，被红光灼烧得节节后退，身体在红光中渐渐透明，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林野趁机冲到石壁前，用流血的手掌按住那块凸起的石头。
“轰隆——”
石壁裂开一道门，门后是口黑黢黢的井，井底传来熟悉的雨声，像是烂尾楼窗外的雨。
他回头看了眼溶洞深处，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竖瞳正在缓缓睁开，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带着冰冷的笑意。
胸口的镇狱石突然冷却，红光消失，只留下一块普通的暗红石头。
林野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纵身跳进归墟井，坠落的瞬间，听见井壁传来无数人的声音，那些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是在说：
“等你回来，第七任灯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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