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影中藏镜

匕首刺向影子的瞬间，林野猛地侧身翻滚，堪堪避开那道寒光。匕首钉在地板上，暗红色的汁液顺着木纹蔓延，竟在地上灼出一道焦黑的痕迹。

“你到底是谁？”林野退到墙角，手背被青铜灯烫得生疼——背包里的灯座龙纹已经红得发紫，九条龙影在布料上扭曲挣扎，像是要破袋而出。

林玥缓缓拔出匕首，脸上的清澈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笑意：“我说了呀，我是林玥，你的好妹妹。”她歪头看向地上的素描，“画是真的，玉佩是真的，胎记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些都是我从‘她’身上偷来的。”

“她？”

“真正的林玥啊。”林玥用匕首挑起地上的素描，指尖划过画中女人的脸，“三百年前就死在祭台上了，和你那守镜人妈妈一起。我不过是借了她的名字，演了场好戏罢了。”

林野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他想起黑猫的话，想起锁龙钉的警告，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灯魔设下的又一个陷阱。真正的妹妹早就不在了，眼前这个“林玥”，根本就是灯魔分化出的第七窍化身。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九窍镜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重要的不是镜子。”林玥的影子在地上剧烈扭动，影中那张与林野相似的脸正缓缓抬起，眼角的疤痕泛着红光，“是镜子里的东西。”她突然笑出声，匕首指向林野的胸口，“你以为镇狱石是用来镇压灯魔的？错了，那石头是封印‘本源’的钥匙，而九窍镜，能照出本源的位置。”

“本源？”

“就是三百年前，封印者和灯魔同归于尽后，残留的那缕神魂。”影中的脸张开嘴，声音与林玥重叠，“那才是真正的力量核心，谁得到它，谁就能彻底掌控青铜灯——包括你所在的这个世界。”

林野突然想起照片上穿黑袍的自己。难道所谓的本源，就是存在于他体内的那部分灯魔之力？

“想明白了？”林玥步步逼近，影子在地上织成一张网，将林野的影子牢牢困住，“你的影子里藏着第七窍，只要刺破它，我就能拿到打开本源的第一把钥匙。”

背包里的青铜灯突然炸开金光，三根锁龙钉“咻”地飞射而出，钉在林玥影子的三个角落。黑气从影子里涌出，发出凄厉的尖叫，影中那张脸痛苦地扭曲起来。

“该死的锁龙钉！”林玥的脸色变得狰狞，她挥舞匕首砍向锁龙钉，却被金光弹开，“你以为这点东西能困住我？别忘了，你我本是同源，你的力量，就是我的力量！”

她突然按住自己的眉心，林野瞬间感觉大脑剧痛——那些被火焰吞噬时看到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只是这次，所有画面里的封印者，脸都变成了林玥的样子。

“看到了吗？”林玥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你所谓的守护，所谓的坚持，全都是假的！你和我一样，渴望着毁灭一切的力量！”

林野的视线开始模糊，左手肘的月牙形胎记灼热难耐，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与林玥的影子融合，影中那张带疤的脸对着他微笑，无声地说着：“放弃吧，我们本就是一体。”

“不……”林野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几分。他想起王大妈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老李头咳在帕上的黑血，想起真正的林玥或许在三百年前就盼着哥哥能守护好这个世界——这些都不是假的。

他猛地拉开背包，青铜灯悬浮而出，金色的火焰中，九条龙影盘旋咆哮。林野抓起一根锁龙钉，狠狠刺向自己的影子！

“你疯了？！”林玥失声尖叫。

锁龙钉刺入影子的瞬间，金光与黑气同时炸开。林野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脚底涌入体内，影子里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紧接着，一面巴掌大的小镜从影子里飘了出来，镜面蒙着层白雾，边缘刻着与青铜灯相同的龙纹。

“九窍镜的第七窍！”林玥的眼睛里闪过贪婪，她不顾锁龙钉的金光，扑过来就要抢夺小镜。

林野一把抓住小镜，镜面的白雾突然散去，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三百年前的祭台——穿黑袍的封印者正举着青铜灯，灯焰中，隐约能看见半块玉佩的影子，与他手中的玉佩一模一样。

“原来……本源在玉佩里。”林野恍然大悟。

林玥已经扑到面前，匕首直刺他的胸口。林野下意识地举起九窍镜格挡，镜面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光芒中，无数符文飞舞，在林玥身上凝成锁链。

“啊——！”林玥被符文锁链捆住，身体在光芒中剧烈抽搐，她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层层叠叠的影子，每个影子都长着不同的脸，有黑袍人，有白裙姑娘，还有无数张陌生的面孔。

“这不可能……九窍镜怎么会认你为主？”最外层的林玥影子尖叫着，“我才是灯魔的化身，我才应该掌控一切！”

镜面再次亮起，映出林野胸口的玉佩。玉佩在光芒中渐渐透明，里面隐约能看见一缕金色的神魂，正与青铜灯的火焰产生共鸣。

“因为你不懂。”林野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青铜灯的力量，从来不是用来毁灭的。”

三百年前，封印者牺牲自己，不是为了封印灯魔，而是为了将灯魔的邪念与自己的守护之心融合，化作可以被后人掌控的力量。所谓的本源，就是这份融合了毁灭与守护的平衡之力。

九窍镜的光芒越来越盛，林玥的影子在光芒中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被镜面吸收。当最后一缕影子消失时，小镜突然飞回到林野手中，镜面的龙纹亮起一道，代表着第七窍已开。

林野收起小镜和青铜灯，背包里的另外两根锁龙钉轻轻震动，像是在提醒他还有其他八窍未寻。他捡起地上的素描，画中山脚下的“镜”字旁，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

【八窍藏于人间，一窍归于往生】

看来，寻找九窍镜的路，才刚刚开始。

他最后看了一眼满地的古籍，其中一页上，画着座云雾缭绕的山，山脚下有个小小的村落，村口的石碑上刻着“镜水村”三个字——正是素描里的那座山。

手机突然震动，是老李头发来的短信：【镜水村有我的老相识，姓陈，开了家杂货铺，报我的名字，他会帮你。】

林野将素描折好放进怀里，背起背包往楼下走。路过巷口时，那只黑猫又蹲在墙头上，爪子边放着个刻着“二”字的青铜铃铛。

“第二窍，在‘味’。”黑猫舔了舔爪子，“镜水村的井水有点甜，小心别喝多了。”

铃铛“叮铃”响过，黑猫再次消失。

林野抬头望向东方，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烂尾楼外的街道渐渐有了人声，卖早点的摊贩支起了摊子，油条的香气顺着风飘过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朝着晨光走去。无论前方有多少陷阱，多少伪装，他都要走下去——为了王大妈，为了老李头，为了三百年前那个牺牲的封印者，也为了那个从未见过面，却一直活在他心里的妹妹。

背包里的青铜灯轻轻跳动，像是在为他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