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摄魂笛音

笛声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林野的耳膜。他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村民身影开始重叠，每个人的脸都在慢慢变成他的模样，眼角的疤痕渗出血珠。

“捂住耳朵！”陈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扯下腰间的布条塞进林野耳中。布条上沾着草药味，竟奇异地压下了几分笛音的诡异。

林野趁机后退，九窍镜在掌心发烫，镜面映出瞎子手中的竹笛——笛身上刻着细密的纹路，凑近看竟是无数个“魂”字，每个字都在微微蠕动，像是有魂魄要从里面钻出来。

“第二窍开了，倒是机灵了不少。”瞎子咧嘴笑，空洞的眼窝对着林野的方向，“可惜啊，你的朋友就没这么好运了。”

林野猛地转头，看见陈叔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地走向祠堂，嘴角挂着和村民一样的僵硬笑容。他后颈的疤痕正在扩大，像条活虫般往头顶爬。

“陈叔！”林野冲过去想拉他，却被两个村民死死按住。村民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胳膊，留下几道血痕。

瞎子的笛声突然拔高，尖锐得像玻璃破碎。林野感觉大脑一阵空白，那些被压制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这次全是血腥的画面：祭台上的尸体，往生道里的残魂，黑袍人手中滴落的血……

“看到了吗？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瞎子的声音钻进脑海，“别挣扎了，成为灯魔的一部分，就不会再痛苦了。”

林野的意识开始模糊，左手肘的月牙胎记烫得像块烙铁。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影中那张带疤的脸正对着他微笑，无声地说：“放弃吧。”

“不……”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找回一丝清明。背包里的青铜灯突然震动，灯座的龙纹亮起金光，顺着手臂蔓延到掌心，与九窍镜的光芒交织在一起。

“以灯侍之名，破摄魂术！”

林野将九窍镜猛地砸向地面，镜面的金光炸开，形成一道圆形的光盾，将所有村民和陈叔都罩在里面。笛音撞上光盾，发出“嗡嗡”的闷响，村民们动作一滞，眼神渐渐恢复了些许清明。

“该死的九窍镜！”瞎子怒吼着将竹笛指向光盾，笛身上的“魂”字突然飞出来，化作无数黑色的小虫，朝着光盾扑去。

小虫撞在光盾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没能破开防御。林野趁机冲到陈叔身边，发现他后颈的疤痕已经停止扩散，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快带他离开！”林野将陈叔推给刚清醒的几个村民，“去杂货铺，用山涧的水泼他脸！”

村民们慌忙架着陈叔往回跑，瞎子的注意力全在林野身上，竟没去阻拦。他一步步走向光盾，竹笛上的纹路越来越亮：“你以为光盾能护他们多久？这祠堂底下，埋着三百年前被灯魔吞噬的亡魂，他们的怨气，就是我的力量！”

林野突然注意到祠堂的门槛上刻着奇怪的符号，与青铜灯座的龙纹隐隐呼应。他想起老李头说过，守镜人一脉世代监视灯魔，难道这祠堂也是守镜人留下的？

“你不是守祠人。”林野握紧九窍镜，“你是灯魔用亡魂炼的傀儡，对不对？”

瞎子的动作顿了顿，空洞的眼窝里突然渗出黑色的汁液：“是又如何？等我吞噬了你的魂魄，就能成为真正的‘人’！”

他猛地吹响竹笛，这次的笛声不再悠扬，而是变得凄厉尖锐，祠堂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缝，黑色的雾气从缝里涌出来，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只手在挥舞。

光盾在雾气的侵蚀下开始出现裂痕，林野感觉九窍镜的温度在下降，第二窍的光芒越来越黯淡。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找到第三窍的线索。

“第三窍在‘声’，闻笛者失魂……”林野想起镜面上的字，突然看向瞎子手中的竹笛，“难道第三窍藏在笛子上？”

他突然冲向瞎子，九窍镜的金光集中在一点，朝着竹笛砸去。瞎子没想到他会主动进攻，慌忙举笛格挡，镜面与笛身碰撞的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咔嚓！”

竹笛突然裂开一道缝，缝里掉出个东西，“啪嗒”落在地上——是半块玉佩，玉质浑浊，与林野找到的两块玉佩恰好能拼成完整的一块。

玉佩落地的瞬间，笛声戛然而止。黑色的雾气和小虫瞬间消散，祠堂的裂缝也慢慢合拢。瞎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在金光中渐渐透明，化作一缕黑烟钻进竹笛的裂缝里。

九窍镜飞过去，将半块玉佩和竹笛一起吸了进去，镜面的龙纹亮起第三道，白雾中浮现出一行新的字：

【第四窍，在‘色’，见画者，迷心】

林野捡起九窍镜，发现镜面映出祠堂深处的景象——供桌后面的墙上挂着幅画，画中是片燃烧的城池，城池中央的祭台上，封印者正举着青铜灯，灯焰中飘着块完整的玉佩。

“原来最后半块玉佩在画里。”林野恍然大悟。

他走进祠堂，供桌上摆着些发霉的供品，墙角堆着些破旧的画卷。那幅燃烧城池的画挂在最中间，画框是青铜做的，上面刻着飞鸟符号，与古籍封面的符号完全一致。

林野伸手去摘画，指尖刚触到画框，整幅画突然活了过来——燃烧的火焰从画里涌出来，将他整个人吞噬。在被火焰包裹的瞬间，他听见无数亡魂在哭泣，其中一个声音格外熟悉，像是……王大妈的声音。

“小林，别信画里的东西……”

林野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周围全是奔逃的百姓，而他手里正举着青铜灯，灯焰中，封印者的脸与他自己的脸渐渐重合。

“欢迎回来，我的另一半。”

黑袍人的声音在火海中回荡，林野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心的月牙形伤疤正在渗血，与灯焰的颜色融为一体。

他知道，自己又陷入了灯魔的幻境。而这幻境的源头，正是墙上的这幅画——第四窍，“色”之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