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归墟井的涟漪

蚀骨灯

归墟井的水比上次来更清了，像块巨大的绿宝石嵌在崖壁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随着水波轻轻晃动，像撒了把星星。

林念和小石头趴在井边，好奇地看着水里的倒影。“林哥，水里有好多小鱼！”林念指着水面，几条银灰色的小鱼正围着她的倒影游来游去，尾巴一甩就没了踪影。

“别靠太近，小心掉下去。”林野拉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退，目光落在井台上——上次加固封印时留下的朱砂符文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被山风吹得有些模糊。

他取出青铜灯，完整的灯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灯座的九条龙纹像是有了生命，轻轻蠕动着，灯焰跳跃了几下，朝着水面倾斜，像是在指引着什么。

“娘说这里有妹妹的消息。”林野轻声说，将青铜灯悬在井口上方。灯焰的金光落在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中渐渐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坐在井边，手里拿着半块玉佩，正咯咯地笑着，给水里的小鱼喂饼渣。她的眉眼和林野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角那颗小小的痣，几乎一模一样。

“是妹妹！”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画面里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三四岁，梳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还系着红丝带。

画面突然晃动起来，小女孩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一个穿黑袍的人出现在她身后，兜帽下的脸看不清，只伸出只苍白的手，朝着小女孩的玉佩抓去。小女孩吓得往后一躲，失足掉进了井里，玉佩在空中划出道弧线，也跟着落了下去。

“不——！”林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空气。水面的涟漪剧烈翻涌，画面瞬间消失，只留下一圈圈荡开的水波。

“林哥，你怎么了？”林念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没什么。”林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悸动，“水里有妹妹小时候的影子。”他看向井里，水面恢复了平静，刚才的画面像场幻觉，只有青铜灯的灯焰还在微微颤抖。

陈叔说得没错，归墟井连通着往生道，或许妹妹的残魂就困在这里。

“要不要下去看看？”小石头仰着头问，他指了指井壁上的石缝，“我上次看见有藤蔓能爬下去。”

“不行，太危险了。”林野立刻否决，崖壁湿滑，底下又连通着往生道，贸然下去只会出事。他摸了摸胸口的九窍镜，镜面映出井底的景象——黑暗中，似乎有个小小的光点在闪烁，像是块玉佩。

“妹妹的玉佩在下面。”林野肯定地说，镜面的光芒越来越亮，显然感应到了同源的气息。

他从背包里掏出绳子，一端系在旁边的老树上，另一端绑在自己腰上。“我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等着，别乱跑。”

“林哥小心！”林念踮着脚，看着他抓住绳子往下滑，小手捏得紧紧的。

井壁比想象中陡峭，石缝里长满了青苔，滑得几乎抓不住。林野放慢速度，一步一步往下挪，青铜灯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岩壁，上面有不少小小的抓痕，像是有人曾经在这里攀爬过。

快到水面时，他果然看见水里沉着块玉佩，一半埋在淤泥里，一半露在外面，正是画面里小女孩掉下去的那半块。他伸手去捞，指尖刚触到玉佩，水面突然掀起巨浪，一只巨大的水怪从水里冲了出来，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朝着他咬来！

“小心！”井台上传来小石头的惊呼。

林野猛地将青铜灯挡在身前，灯焰暴涨，金光像把锋利的剑，狠狠刺向水怪。水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在金光中迅速融化，化作无数水珠落回井里。

他趁机抓起玉佩，发现玉佩背面刻着个“玥”字——是林玥，母亲在信里提过的名字。

玉佩入手的瞬间，与他胸口的半块产生共鸣，发出耀眼的光芒。九窍镜从怀里飞出来，悬在他头顶，镜面映出井底的往生道入口，那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角落，正是画面里的小女孩林玥，只是她的身影非常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玥玥！”林野喊了一声。

小女孩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显然残魂已经很虚弱了。

“跟我走，我带你回家。”林野伸出手，青铜灯的光芒笼罩住小女孩的身影，试图将她从往生道里拉出来。

就在这时，往生道里突然传来黑袍人的声音，冰冷而诡异：“想带她走？没那么容易！”一股黑色的雾气从入口涌出，缠住了林玥的身影，将她往深处拖去。

“放开她！”林野怒吼着，将青铜灯的力量全部注入光芒中。金光与黑雾激烈碰撞，井里的水剧烈翻涌，崖壁上的石头簌簌往下掉。

林玥的身影在两股力量之间挣扎，她看着林野，突然露出个模糊的笑容，小小的手朝着他的方向伸了伸，最终还是被黑雾彻底吞噬，消失在往生道深处。

“不——！”林野的心脏像被撕裂般疼，他想冲进往生道，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那是归墟井的禁制，只有在七月初七那天，往生道的入口才会完全打开。

九窍镜突然飞过来，挡住了黑雾的追击，镜面的九条龙纹同时亮起，在他周围形成一道光盾。“七月初七，往生道开，届时可入。”镜中浮现出一行字，随即光芒暗淡下去。

黑雾在光盾外盘旋了几圈，最终不甘地退回往生道，井里的水渐渐恢复平静。

林野握紧手里的半块玉佩，上面还残留着小女孩的温度。他知道，必须在七月初七那天进入往生道，否则林玥的残魂很可能会彻底消散。

“林哥，你没事吧？”井台上的林念哭了，小脸挂满了泪水，“刚才好吓人！”

“我没事。”林野深吸一口气，抓住绳子往上爬。回到井台时，他的手心全是汗，绳子勒得手心生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紧紧攥着那半块玉佩。

“我们回家。”林野摸了摸林念的头，又看了眼小石头，“谢谢你刚才提醒我。”

小石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爸说山里的水怪最怕光亮，没想到是真的。”

往回走的路上，林念一直牵着林野的手，小手热乎乎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野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不仅要守护好现有的温暖，还要找回失去的亲人。

七月初七，他的生辰，也是进入往生道的唯一机会。

林野握紧青铜灯，灯座的龙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决心，发出柔和的光芒。他知道，往生道里一定布满了危险，黑袍人很可能在那里等着他。

但他不会退缩。

因为他是林玥的哥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