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栽的槐树苗长得飞快,不过半月就窜到了一人高,叶片绿得发亮,叶脉间隐约能看见淡淡的金光,像是吸收了青铜灯的暖意。林野每周都会去镜水村浇水,看着树苗的根系顺着老槐树的脉络往地下延伸,心里踏实得很。
这天他刚浇完水,陈叔拿着个竹篮走过来,篮子里装着些青绿色的果子,像没成熟的山楂。“这是老槐树结的‘锁魂果’,三百年才结一次,说是能稳固魂魄,给玥玥泡水喝正好。”
林野拿起一颗锁魂果,果皮上沾着细密的绒毛,凑近闻有股清苦的药香。“谢谢陈叔。”
“谢啥,都是该做的。”陈叔蹲在槐树苗旁,看着新抽的枝条笑,“你太爷爷要是看见这苗长得这么旺,肯定高兴。”他顿了顿,又道,“下月初五是老槐树的‘生辰’,按规矩要摆供桌祭拜,你带着孩子们过来热闹热闹。”
林野点头应下。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祭拜,老槐树与归墟井相连,又是青铜灯的“根”,祭拜其实是用人间烟火的阳气,加固这方天地的平衡。
回到杂货铺时,林念和林玥正在院子里给雪团做窝。她们把旧棉絮塞进木箱,林念还在箱盖上贴了张画,画着狐狸在月亮下睡觉,旁边歪歪扭扭写着“雪团的家”。
“林哥你看!”林玥举着颗锁魂果,小手被果汁染得发绿,“这果子能吃吗?”
“能泡水喝,有点苦,不过对身体好。”林野接过果子,去厨房找了个陶罐,把果子放进去泡着。
王大妈的影子飘过来,往陶罐里扔了颗冰糖:“加点糖就不苦了,孩子们不爱喝带苦味的东西。”
老李头蹲在门口,看着两个孩子围着雪团的新窝打转,突然说:“下月初五去镜水村,把雪团也带上吧,那狐狸通灵性,说不定能帮上忙。”
林野笑着点头。他发现雪团确实越来越通人性,不仅能察觉到邪祟的气息,还会在林玥看书时趴在旁边,用尾巴轻轻扫过书页,像是在催她快点看完。
日子过得平静而温暖,青铜灯的橘色光芒每天都亮到深夜,照亮柜台上的九窍镜,也照亮墙上那张“我们的家”的画。林野偶尔会翻看母亲的日记,那些曾经觉得晦涩的符号,如今看来都像是温柔的叮嘱,提醒他珍惜眼前的日子。
转眼就到了初五。林野带着孩子们和雪团去了镜水村,陈叔已经在老槐树下摆好了供桌,上面放着槐花糕、锁魂果酿的酒,还有盏小小的青铜灯,与林野的那盏一模一样。
“这是按你娘留下的图纸做的,说是‘伴灯’,能增强主灯的力量。”陈叔把伴灯递给林野,灯座上刻着的不是龙纹,而是朵小小的槐花。
林野将伴灯放在主灯旁边,两盏灯的光芒立刻交织在一起,形成道温暖的光带,顺着老槐树的树干往上爬,枝头的槐花在光带中簌簌作响,像是在回应。
村里的人也来了不少,都是些知道内情的老人,带着自家做的吃食,摆在供桌周围。小石头举着串糖葫芦跑过来,塞给林念和林玥各一串:“我娘说,吃甜的能让槐树高兴。”
祭拜开始时,陈叔敲响了祠堂里的老钟,钟声在山谷里回荡,惊起一群飞鸟。林野点燃青铜灯和伴灯,看着橘色的光芒融入老槐树的枝叶,新栽的槐树苗突然剧烈晃动,叶片上的金光汇入光带,与归墟井的方向产生共鸣。
“锁魂果!”陈叔提醒道。
林野立刻掏出陶罐,将锁魂果泡的水洒在老槐树的根系上。水刚触到泥土,就冒出丝丝白烟,归墟井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嗡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彻底锁住了。
雪团突然对着老槐树的树冠叫了两声,林野抬头,看见树冠间闪过六道虚影,正是前六任灯侍的身影,他们对着供桌拱手,随即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槐花中。
“他们是来道别的。”陈叔叹了口气,“这下是真的安心了。”
祭拜结束后,大人们坐在槐树下聊天,孩子们围着新栽的树苗做游戏。林念和林玥用红绳在树苗上系了个铃铛,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像是在和老槐树说话。
林野靠在老槐树上,看着眼前的景象,手里把玩着那盏伴灯。伴灯的温度很暖,像有人握着他的手。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前六任灯侍的守护结束了,轮到他和身边的人,把这份温暖延续下去。
夕阳西下时,他们准备回家。林玥突然回头,对着老槐树挥了挥手:“槐树爷爷,我们下次来看你。”
老槐树的枝叶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新栽的槐树苗上,那只红绳系着的铃铛,在晚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一路跟着他们,直到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林野知道,不管走多远,这里永远有份牵挂在等着他们。就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这片土地里,也深深扎在他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