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针放在青铜灯旁的第三日,林野发现了它的秘密。每当朝阳升起,银质的针身就会吸收阳光,在灯座上投下细小的光斑,光斑拼在一起,竟是幅微型地图,上面标注着五个从未见过的红点,分布在镇子的各个角落。
“这是……未净化的残片位置?”林野盯着光斑里的红点,其中一个正在缓慢移动,像有生命般往城西的方向挪去。
老李头凑过来看,烟锅在桌面上敲了敲:“城西是老纺织厂,早就废了,听说里面闹过鬼,怕是残片附在什么东西上了。”
林念正背着书包准备上学,听见这话立刻停下:“林哥,我放学跟你一起去!张老师说观察日记要写连载!”
林玥也跟着点头,小手攥着书包带:“我也去,雪团能帮忙。”
雪团像是听懂了,蹭了蹭林玥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林野笑着应下。他把微型地图记在心里,送孩子们到学校门口时,特意看了眼城西的方向,晨光中的老纺织厂像只蛰伏的巨兽,烟囱隐在薄雾里,透着股说不出的压抑。
白天看店时,林野翻出老纺织厂的资料。县志里说,那厂子三十年前着过一场大火,烧死了七个夜班工人,从此就没人敢靠近,连路过的都绕着走。
“怕是残片附在当年的遗物上了。”林野摩挲着罗盘针,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那场火,说不定就与灯魔残片有关。”
王大妈的影子飘过来,往他手里塞了块桂花糕:“下午去的时候带上这个,老厂里阴气重,甜食能压一压。”她顿了顿,又道,“我当年去送过货,记得车间里有口老井,井水甜得很,就是不知道干了没。”
林野把桂花糕收好,心里有了底。若真有老井,井水的阳气或许能帮上忙。
放学后,林野带着两个孩子和雪团往老纺织厂走。越靠近厂区,空气越冷,路边的野草都长得歪歪扭扭,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弯了腰。
“这里好吓人。”林玥紧紧攥着林野的衣角,长命锁的铃铛发出急促的响声。
“别怕,有哥哥在。”林野举起青铜灯,橘色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寒意,罗盘针在灯旁微微发烫,指向厂区深处的车间。
老纺织厂的铁门早已锈烂,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惊起一群蝙蝠。车间的屋顶塌了大半,阳光从破洞里漏下来,照在积满灰尘的机器上,蛛网结得像帘子。
罗盘针的光芒越来越亮,直指车间角落的老井。井台上长满了青苔,井绳朽得只剩几根麻线,往下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残片在井里。”林野肯定地说,青铜灯的灯焰正对着井口倾斜,像是被什么吸引。
雪团突然对着井口龇牙,背上的毛竖了起来。林念往井里扔了块石头,半天没听见回声,只传来阵阴冷的风,带着股烧焦的味道。
“得下去看看。”林野解下腰间的绳子,一端系在旁边的机器上,“你们在上面等着,别靠近井口。”
“林哥小心!”林念把桂花糕塞给他,“吃块糕壮壮胆!”
林野笑着咬了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握紧青铜灯,顺着绳子往下滑,井壁湿滑,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指尖能摸到些凹凸不平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抠过。
快到水面时,他果然看见井水泛着黑色的涟漪,水面上漂着块烧焦的布料,布料下裹着个东西,正散发着淡淡的黑雾——正是罗盘针指引的残片。
“找到了。”林野刚想伸手去捞,井水突然掀起巨浪,一只焦黑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脚踝!
“啊!”林野猛地拽紧绳子,青铜灯的光芒扫过,焦黑的手发出惨叫,却没松开。
“林哥!”井台上传来林念的哭喊。
林野忍着脚踝的剧痛,掏出破妄匕砍向那只手。匕首刚触到焦黑的皮肤,就冒出白烟,手终于松开,缩回水里。
他趁机捞起那块布料,残片就裹在里面,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发麻。残片上的黑雾凝聚成七个模糊的人影,正是县志里记载的遇难工人,他们对着林野伸出手,嘴里发出无声的哀求。
“我来帮你们。”林野举起青铜灯,橘色的光芒笼罩着残片,“以灯侍之名,渡!”
光芒中,七个工人的人影渐渐清晰,他们穿着褪色的工装,对着林野鞠了一躬,随即化作点点金光,顺着井绳往上飘,消失在井口的阳光里。
残片失去黑雾的包裹,在光芒中化为灰烬,井水瞬间变得清澈,映出林野的倒影,还有井口探着的三个小脑袋——林念、林玥和雪团。
“林哥!你没事吧?”林念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林野笑着挥手,抓住绳子往上爬。脚踝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心里却轻快得很。
回到地面时,夕阳正从车间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林念和林玥扑过来抱住他,雪团也蹭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撒娇的呼噜声。
“看,井水变清了。”林野指着井口,井水倒映着天空,蓝得像块宝石。
王大妈说的没错,这井水确实甜。林野掬起一捧,清冽的甜味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最后一丝阴冷。
离开老纺织厂时,林念回头看了眼,突然说:“那些工人叔叔好像在对我们笑。”
林野也回头,夕阳中的车间不再压抑,破洞里漏下的金光像无数只手,温柔地拂过积灰的机器。他知道,这里的故事终于有了温暖的结局。
罗盘针的光斑里,代表城西的红点已经消失,剩下的四个红点安静地亮着,像是在等待被救赎。
林野握紧青铜灯,橘色的光芒在暮色中跳动,温暖而坚定。
他知道,路还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盏灯还亮着,他就永远有勇气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