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红木盒子,盒子上还系着红绳。他刚走进杂货铺,林念就拉着林玥迎上去,两个小姑娘穿着新做的花布衫,辫子上还系着王大妈影子编的红丝带。
“陈爷爷!”林念仰着头笑,露出两颗刚换的门牙,“你给玥玥妹妹带长命锁了吗?”
“带了带了。”陈叔把盒子递给林野,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让你哥给玥玥戴上,保准平平安安。”
林野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把纯银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边缘还缀着小小的铃铛,一晃就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把长命锁戴在林玥脖子上,铃铛“叮铃”作响,小姑娘摸了摸锁身,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银是用镇邪木的木屑融的,能护住魂魄。”陈叔看着林玥,眼神里满是慈爱,“以后就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晒太阳、吹风,再也不怕魂体不稳了。”
林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陈叔的竹篮:“爷爷,里面是什么?”
竹篮里盖着块蓝布,掀开一看,是些五颜六色的野花,还有个小小的布偶,是用碎布拼的小兔子,和林念的挂件一模一样。“给你们带的玩物。”陈叔把布偶递给林玥,“山里采的花,插在瓶里能香好几天。”
王大妈的影子已经找来了玻璃瓶,林念和林玥踮着脚往瓶里插花,花瓣落在她们的花布衫上,像撒了层碎雪。老李头和陈叔坐在门口抽烟,聊着镜水村的收成,偶尔传来几声咳嗽和笑声。
林野靠在柜台边,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心里像被温水泡着。九窍镜在柜台上轻轻发亮,镜面映出院子里的向日葵——是林念和林玥昨天种的,幼苗刚冒出两片叶子,歪歪扭扭的,却透着勃勃生机。
“对了,”陈叔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张纸,“镇上的小学说,可以让玥玥插班,和念念一起上学,学费全免。”
“真的?”林野眼睛一亮,他正愁怎么安排林玥的学业。
“我托张老师说的情,她看了玥玥的情况,一口就答应了。”陈叔把纸递给她,“这是入学通知书,下周一就能去。”
林念跳起来:“太好了!玥玥妹妹能和我一起背书包了!”
林玥拉着林念的手,小声问:“上学是什么?有小鱼吗?”
“比小鱼好玩!”林念指着窗外的梧桐叶,“有好多小朋友,还有会讲故事的老师,能学写字、算算术,还能玩老鹰捉小鸡!”
小姑娘的眼睛越睁越大,小脸上写满了期待。
下午,林野带着两个孩子去镇上买文具。林念熟门熟路地拉着林玥往文具店跑,指着货架上的卡通铅笔盒:“这个好看!玥玥你要哪个颜色?”
林玥指着粉色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逛商店,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小手紧紧攥着林野给的零花钱,像攥着块宝贝。
买完文具,林野又带她们去吃馄饨。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林玥学着林念的样子用勺子舀,汤汁溅在鼻尖上,逗得老板直笑:“这俩娃真俊。”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念背着新书包在前面跑,林玥拎着文具袋跟在后面,铃铛“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林野走在最后,看着这两个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突然觉得,所谓的圆满,就是这样简单的画面。
周一开学那天,林野牵着两个小姑娘的手走进学校。张老师早已等在教室门口,笑着给她们安排座位——就在同桌。林念把自己的橡皮分了一半给林玥,林玥则把小兔子布偶放在桌角,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看着她们坐进教室,林野悄悄退了出来。走廊里的阳光正好,照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上,泛着温暖的光。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曾这样背着书包,怯生生地走进教室,只是那时身边没有亲人,只有护工阿姨塞的那颗糖。
如今,他成了那个给孩子糖的人。
回到杂货铺时,王大妈的影子正在晒被子,老李头在修理坏掉的算盘,陈叔留下的野花插在玻璃瓶里,在窗台上开得正艳。林野坐在柜台后,翻开陈叔给的新古籍,书页上记载着如何用青铜灯的力量滋养魂体,让林玥彻底成为普通人。
他摸了摸胸口的九窍镜,镜面映出自己的脸,平静而温和。他知道,或许有一天,灯魔的残魂还会出现,或许姑姑的消失只是假象,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不是与黑暗对抗,而是用光明温暖黑暗;不是封印过去,而是带着回忆走向未来。
放学时,林野去接两个孩子。林念举着两张小红花跑出来,林玥跟在后面,手里捏着张画,画上是三个歪歪扭扭的人,旁边写着“哥哥、念念、玥玥”。
“林哥你看!这是玥玥画的!”林念把画塞到他手里,小脸上满是骄傲。
林野接过画,眼眶有些发热。画里的太阳是金色的,草地是绿色的,三个人的手里都牵着线,连着天上的风筝——是他昨天答应带她们去放的。
“走,放风筝去。”林野一手牵一个,往河边走去。
夕阳下,风筝越飞越高,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条快乐的鱼。林念和林玥的笑声顺着风飘得很远,铃铛声、欢笑声、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混在一起,成了世上最动听的歌。
林野看着风筝,又看了看身边的孩子,突然明白,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而是这样日复一日的陪伴,是看着她们长大,看着她们笑,看着她们像风筝一样,飞向属于自己的天空。
而他,会永远站在原地,做那个握着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