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我执掌江南慕氏,手握天下云锦织造秘术,为扶持寒门出身的夫君沈砚舟,甘为绿叶,退居后宅。
他却与我资助的“天才织女”阮语汐苟合,密谋窃我家族百年基业,更要夺我独传的“九转织心”绝技。
当我带着女儿于上元灯会,看到他亲手为那女子结上的、只属于我们夫妻间的“锁心结”时,我便知道,这场持续了七年的夫妻情分,该终结了。
他以为他羽翼已丰,能将我这只金丝雀玩弄于股掌。他却忘了,这整座金丝笼,连同锁住它的那把钥匙,都是我亲手打造的。
正文
1.
上元灯节,火树银花。
我牵着女儿念安,穿行于喧闹人潮。
她举着糖葫芦,小脸映得红扑扑,笑意清脆。
步子却在一个西域胡商的摊位前,钉住了。
一枚香囊。
静卧在斑斓的琉璃珠串里,毫不起眼。
香囊上的“锁心结”,针法繁复,样式孤绝。
是我及笄那年,于深闺之中,耗了整整三月,独创的针法。
普天之下,我只教过一人。
沈砚舟。
我的夫君。
香囊的丝线,几乎勒进我的掌心。
很好。
沈砚舟。
我面无波澜地买下它。摊主见我阔绰,嘴也甜了三分。
「夫人好眼力!这可是城南‘浣纱坊’的新样子。坊主阮姑娘,得了沈大人的青眼,一手织工出神入化,是我们江南织造界要出头的新凤皇呢!」
浣纱坊,阮语汐。
沈砚舟从乡野带来的孤女,身世凄苦,天赋异禀。
我唇角扯开一抹冰冷的弧。
我的丈夫,正用着我的钱,偷着我的技艺,去捧另一只“凤皇”。
2.
回府,念安从怀里献宝似的掏出一块锦帕。
「娘,你看,这是阮姐姐送我的。」
锦帕上绣着一只凤凰,羽翼华美,栩栩如生。
却独独缺了最要紧的一根尾羽。
一只残凤。
念安仰着脸,学着阮语汐的腔调。
「阮姐姐说,娘绣的鸳鸯太旧了,只有凤凰,才配得上爹爹这样的天之骄子。」
「她还说,等她学成了最厉害的针法,就要给爹爹绣一件真正的凤凰袍。」
我周身的血,一寸寸凉了下去。
那残凤的绣法,出自慕家禁书《异鸟图》。
而那最厉害的针法,便是我慕氏嫡系单传的“九转织心”。
我正要发作,却见沈砚舟与阮语汐正从书房出来,并肩立在廊下,言笑晏晏。
阮语汐看见我,眼中闪过一丝挑衅,随即化作楚楚可怜。
沈砚舟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我的人,自然值得最好的。」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对我最信得过的侍女吩咐。
「传我手令,召集所有账房先生和工坊总管,一刻钟内,祠堂议事。」
3.
我让乳母带念安去歇息。
自己则换了身家主常穿的素色锦袍,去了祠堂。
半个时辰后,我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主院。
沈砚舟和阮语汐果然等在院中,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焦急与质问。
我径直走进书房,点了烛,铺开宣纸,开始绘制明日要用的新图样。
门外,沈砚舟压着火气的声音传来,他终是没忍住,闯了进来。
「Cen Cen,账房的人说,你冻结了所有账目,到底怎么回事?」
我头也未抬,笔尖在纸上游走,声音平得像一汪冬日的湖。
「沈砚舟,你若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这间书房,你现在就可以出去。」
他静了几息,再开口时,语气收敛,怒火却未消。
「好,你告诉我,为什么?」
我搁下笔,靠在椅背上,终于看向他。
「成婚时你亲口承诺,慕家的一切,奉我为主。」
「从前是我懒得管,现在,我想管了。」
「即日起,所有超过十两银子的开销,须有我的亲笔批复。」
「十两?!」他拔高了声音,「我现在是慕家主事,代表的是慕家颜面!十两银子,连请人吃顿饭都不够!」
「我算过了。」我打断他,不带一丝情绪。
「你日常应酬的酒楼,我已打点妥当,一应开销,季末结算。」
「至于吃穿,府中短了你的不成?」
「这十两,是给你偶尔去茶楼听曲儿,或赏街边乞儿用的。」
「后路我都替你想好了,十两,够了。」
我顿了顿,语气更冷。
「我要不收回这掌家之权,又怎会知道,你拿着我的钱,去外面养女人了?」
「那个香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立刻反驳,带着一丝慌乱。
「那是语汐上个季度新花样的奖金!我用这笔钱给她开了个铺子,算是……」
「呵。」我冷笑出声,「这话,你去说给鬼听。」
「你敢送她一座浣纱坊,明日是不是就敢把慕家百年基业拱手相送?」
「以后,你每月的月钱,就是十两。」
「不要,就一文都没有。」
说完,我拂袖起身,走向内室,将他隔绝在外。
4.
我以静养为名,带着念安去了乡下祖宅,一住便是月余。
这一个月,我一面陪着女儿,一面通过密信,调动着慕家真正的核心力量。
一个月后,我推开主宅大门,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血液倒流。
我专用的织房“静心阁”,被阮语汐那些艳俗不堪的半成品占满。
我的手稿被胡乱堆在角落,几台宫中传下的珍贵织机上,绷着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念安房间里亲手绣好、要送给沈砚舟的小香囊,被扔在地上。
她捡起香囊,眼圈红了:「娘……」
怒火直冲头顶。
我叫来管家,声音冷得能结出冰。
「怎么回事?」
管家连滚带爬地跪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夫人!是……是姑爷!姑爷把阮姑娘接进府,还让她进了静心阁,说……说让她跟着老师傅们学手艺……」
「沈砚舟人呢?」我咬着牙问。
「姑爷……带着阮姑娘去赴长公主的生辰宴了,说是要让她见见世面。」
长公主的生辰宴?
我压下心火,先安抚好念安,随即换上一身最华贵的云锦礼服,直奔长公主府。
宴设在后苑,隔着假山水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沈砚舟正与阮语汐并肩而立。
阮语汐穿着一身用金线绣着招摇凤凰的锦衣,对着沈砚舟巧笑倩兮。
一股恶心翻涌上来。
我转身,向侍女要来一杯最烈的“烧刀子”。
端着那杯辛辣的烈酒,我走到他们面前。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将那杯酒,尽数泼在了阮语汐那件华而不实的锦衣上!
「啊——!我的衣服!」阮语汐尖叫起来。
「Cen Cen?」沈砚舟脸上的愤怒瞬间化为慌乱,「你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这家就要换主人了。」
我的目光如刀,扫过那件被酒液浸湿、金线开始脱色变乌的锦衣。
「小小年纪,偷鸡摸狗的本事倒是不小。」
阮语汐立刻挤出眼泪,委屈至极:「慕夫人,我不懂您的意思……」
「尊严?」我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回廊里回荡。
「你也配跟我谈尊严?」
沈砚舟回过神,立刻冲过来护住阮语汐,对我吼道:「慕Cen!你怎能动手!」
「动手?」我怒极反笑,反手又是一巴掌,用尽全力抽在沈砚舟脸上。
「我不光打她,我连你一起打!」
5.
这边的动静,早已引来满座宾客的侧目。
阮语汐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
沈砚舟脸上顶着两个清晰的巴掌印,难堪至极。
我冷冷看着他:「是要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还是回家?」
沈砚舟脸色黑如锅底,最终还是跟着我往外走。
到了府邸门口,我率先跨进马车。
沈砚舟刚想上车,阮语汐竟也想跟着挤上来。
「滚下去!」我厉声喝道,「我的马车,不载野鸡!」
「慕Cen!你说话太难听了!」沈砚舟皱眉。
「我说话难听?」我嗤笑,「你们做的事就好看了?我再问一遍,她滚不滚?」
阮语汐楚楚可怜地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被我逼视着,最终妥协:「你先回浣纱坊,我稍后派人去接你。」
回到家,我端坐主位,指着沈砚舟。
「说吧,一件件,一桩桩,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他试图装傻。
「给阮语汐开浣纱坊,让她住进我的静心阁,穿着仿冒的贡品去赴宴!」
「沈砚舟,你是当我瞎了,还是当我死了?」
他被我逼得烦躁:「那铺子是她的奖金!你冻结了账目,我只能让她暂住府里!至于宴会,那是为了皇商竞标拓展人脉!我们清清白白!」
他越说越觉得占理,语气也强硬起来。
「是你自己生性多疑,胡思乱想!」
我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挑眉反问。
「等等,我不是把她贬去染坊了吗?」
「我驳回了!」沈砚舟理直气壮,「阮语汐天赋卓绝,是个好苗子!我不许你毁了她!」
「好苗子?」我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笑了。
「行,既然你这么宝贝她,那我们和离。」
沈砚舟像是被踩了尾巴,疲惫地揉着眉心。
「你发什么神经?我都听你的话,每月只拿十两银子了,还想怎样?」
他像是施舍一般。
「行了,我知道你看她不顺眼。我让她搬出去就是。」
「念安还在,我不想闹僵。我先去书房住,等你气消了再说。」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走了。
6.
我们陷入冷战。
次日,我去静心阁取母亲留下的手稿,却发现阁楼的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我沉下脸,叫来工坊总管。
总管还没开口,门开了。
阮语汐穿着一身沈砚舟的绸衫,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看到我,故作惊讶:「夫人,您怎么在这?」
「谁许你进来的?」我的声音里淬着冰。
「是沈大人呀。」她满脸无辜,「我没地方住,沈大人便让我暂住于此。」
我气笑了。
我派人去前院,叫沈砚舟滚过来。
他匆匆赶来,满脸不耐烦。
「那阁楼你又不常住,给她住几天怎么了?慕Cen,你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
「我小心眼?」我看着他,直接对总管下令。
「立刻、马上,把她给我扔出去!把这阁楼清空,我拿来当柴房都嫌脏!」
总管吓得一哆嗦,看向沈砚舟。
沈砚舟瞪了他一眼:「我看谁敢!这里我说了算!」
总管如蒙大赦,溜了。
「沈砚舟,你铁了心要跟我作对?」
「是你妒忌心太强!」他声音陡然拔高,「一再欺辱一个新人!慕Cen,我受够了!」
「我不想再陪你玩什么十两银子的游戏了!」
他直接转身,对着门口命令。
「来人!立刻去衙门备案。」
「就说慕夫人心神不宁,不宜再掌管家中事务。」
「她手上的所有工坊事务,暂时交由阮语汐代管!」
「沈砚舟!」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软禁我?没有我慕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冷笑:「这七年,是我沈砚舟把慕家做到江南第一!我的能力,有目共睹!」
「要不是念着旧情,我何须忍你至此?」
「来人!把夫人‘请’回后院!」
几个家丁硬着头皮围上来,将我“请”回后院,锁上了院门。
我看着紧闭的院门,心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我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父亲,冻结所有对沈砚舟的官场和商路支持,立刻撤回!我要他,原形毕露!」
7.
做完这一切,我开始冷静地收拾我和女儿的东西。
三天后,京中的回信送到了我临时落脚的别院。
父亲已按我说的办了。
我拿起笔,正准备在那封早已写好的和离书上落款,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力道狠狠扇在我脸上!
「啪——!」
我被打得眼冒金星,和离书散落一地。
「慕Cen!你这个毒妇!」沈砚舟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双目赤红。
「你竟敢用这么下作的手段!找人去烧了语汐的浣纱坊!」
我捂着脸,脑子嗡嗡作响:「你发什么疯?」
「还装?!」沈砚舟将一封官府的火漆文书砸到我面前。
浣纱坊昨夜失火,火场中发现了数个慕家独有的火油罐。
「看守的伙计已经招了!就是你!你嫉妒语汐的天赋,就买通人烧了她的心血!」
「我真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这时,阮语汐也哭哭啼啼地走了进来,她头发凌乱,脸上带着伤。
看到我,立刻“噗通”跪下,声音颤抖。
「夫人……我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她一边哭诉,一边偷偷看向沈砚舟,眼神里满是恐惧和依赖。
「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沈砚舟怒吼,「把人带进来!」
三个鼻青脸肿的男人被推了进来,一看到我,立刻磕头如捣蒜。
「慕夫人饶命啊!都是您指使的,我们不敢不听啊!」
看着这拙劣却狠毒的栽赃,我的心坠入冰窖。
沈砚舟冷酷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
「慕Cen,既然你这么喜欢玩阴的,那就让你自己也尝尝这滋味!」
他转向门外早已等候的官差,声音冰冷。
「官爷,纵火烧毁皇商贡品,按律当如何处置?」
为首的差役上前一步,铁面无私地宣布。
「按大周律例,此乃株连九族之罪!来人,将罪妇慕Cen,锁拿归案!」
「沈砚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你的妻子!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要置我于死地!」
他眼神冰冷,带着残忍的快意。
「你做得出这种事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
「把她给我拿下!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几个差役抽出铁链,眼中带着不怀好意的光,慢慢朝我围拢过来。
我惊恐地后退,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冰冷的铁链即将锁上我手腕,绝望将我吞噬的瞬间——
「嘭——!!!」
一声巨响,别院大门被整个撞开!
一群身着黑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禁军,如猛虎下山般冲了进来!
瞬间将那几个官差踹飞出去,哀嚎着倒地不起。
紧接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好大的胆子,连我慕家的人都敢动!」
8.
一个身穿二品大员官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鬓角微霜,眼神却锐利如鹰,带着雷霆之怒。
「父亲!」
看到来人,我积攒的所有恐惧、委屈和绝望瞬间决堤。
父亲慕振邦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眼眶瞬间红了。
他几个大步冲到我面前,脱下官袍将我紧紧裹住,声音颤抖。
「Cen Cen!爹来了!爹来晚了!」
沈砚舟在看到我父亲的瞬间,脸上的暴怒化为死一般的惨白,抖得不成样子。
「岳……岳父大人……您怎么会……」
「畜生!谁是你岳父!」
慕振邦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寒光,用尽全力一脚踹在沈砚舟胸口!
沈砚舟像个破麻袋一样被踹飞,重重撞在墙上,呕出一口血。
父亲看都没看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扶我坐下。
然后转身,目光如刀,扫过地上那几个吓得屎尿齐流的伙计,最后定格在同样面无人色的阮语汐身上。
「Cen Cen。」父亲的声音沉得可怕,「告诉爹,这对狗男女,你想怎么处置?」
那几个伙计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慕大人饶命!是……是那个女人指使我们的!火是她自己放的!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的混混啊!」
真相大白。
我站起身,走到瘫软在地的沈砚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砚舟,你,听清楚了吗?」
沈砚舟难以置信地看向阮语汐:「语汐……是真的?」
阮语汐彻底崩溃了,扑上来抱住我的腿,涕泪横流。
「我说!是我!是我自己放的火!是我自己画的伤!我就是想逼您离开沈大人……我想做慕家的主母……夫人,求您原谅我!」
「你看。」我甩开她的手,看向沈砚舟,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她承认了。」
我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沈砚舟脸上!
「啪!」
「这一巴掌,打你的不忠!」
「啪!」
第二巴掌,打得他嘴角鲜血直流。
「这一巴掌,打你对我的羞辱!」
「啪!」
第三巴掌,我用尽了所有的愤怒和失望。
「这一巴掌,打你刚才,亲手把我推入地狱!」
沈砚舟被打得狼狈不堪,却不敢反抗,只能哑着嗓子求饶。
「Cen Cen……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看在念安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
9.
「畜生!」父亲怒不可遏,上前又补了一脚,「你还有脸提念安?!」
我看着地上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最后一丝情分,也死了。
「沈砚舟,」我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根本不在乎真相。」
「你只是想借这个机会,为你卑劣的野心,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出口。」
我从地上捡起那份和离书,扔到他面前。
「签字。念安归我。从此,恩断义绝。」
沈砚舟拼命摇头:「不……Cen Cen……我不签!我真的错了!」
「签字。」父亲一脚踩在他的手腕上,一个禁军递来一把匕首。
父亲接过,冰冷的刀锋抵在他手指上。
「不签,老子现在就剁了你这双碰过脏东西的手!」
巨大的恐惧和剧痛之下,沈砚舟彻底崩溃了。
他颤抖着,在和离书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那落定的签名,心中一片空茫,随即被解脱的轻松填满。
「爹。」我挽住父亲的手臂,声音疲惫却坚定。
「我们回家。」
我冷冷扫过地上的阮语汐和沈砚舟。
「至于这些人,全部送去该去的地方。」
10.
我以为,阮语汐等人被送进京兆尹大牢,会得到严惩。
但我低估了沈砚舟。
几天后,那几个混混在公堂之上,全部翻供,声称是被慕家私刑逼供。
阮语汐更是咬死不认。
最终,京兆尹以证据不足,将几人杖责二十,便全部释放了。
短短三天,沈砚舟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做他的“沈大人”。
出狱当天,阮语汐就在城中最高档的酒楼设宴,放出风声。
说是在即将到来的皇商竞标中,她将代表浣纱坊,与慕家一较高下。
消息传到我耳中,父亲气得差点带禁军去砸了那酒楼。
我按住了他:「爹,不值得。他们自有天收。」
和离文书生效,我带回了属于慕家的一切。
以嫡长女的身份,再次执掌家主金印。
上任第一天,我连发两条公告,震动江南。
其一:慕氏即日起,终止与沈砚舟及其名下所有产业的一切合作。
其二:慕氏将斥巨资,全力研发失传已久的“天宫锦”。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沈砚舟很快托人带话,气急败坏。
「慕Cen,何必鱼死网破?你若愿意回来,我可以立刻处理掉阮语汐!」
我只回了一个字。
「滚!」
11.
我开始了雷厉风行的反击。
我高薪挖回所有当初从慕家出去、如今已成浣纱坊骨干的织造师傅。
同时,对浣纱坊的所有上下游合作商放出话。
选浣纱坊,就是与慕氏为敌。
浣纱坊的生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
就在沈砚舟焦头烂额之际,阮语汐在城中最大的说书场,开始了她的表演。
在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演绎中,她哭诉我如何欺压她,如何纵火烧铺,如何仗势欺人。
沈砚舟也配合地在文人墨客间散播文章,将我描绘成善妒成性的毒妇。
两人一唱一和,在舆论场上抹黑我。
不明真相的民众被煽动,对我、对慕家发起了海啸般的谩骂。
慕家的声誉,应声暴跌。
12.
看着市面上颠倒黑白的流言,我怒极反笑。
既然他们连脸都不要了,那就别怪我撕个干净!
我让父亲动用京中的力量,将我早已备好的几封关键书信和一本账本,直接呈递到御史台。
第一封,是沈砚舟写给阮语汐的情信,露骨地描述了他们如何计划窃取“九转织心”。
第二本,是浣纱坊的暗账,记录了沈砚舟如何挪用慕家资金,中饱私囊。
第三份,也是最致命的一份。
是我父亲带禁军救我那日,由御史台书记官记录下的完整口供!
人证物证俱在,清晰地记录了沈砚舟的冷酷、阮语汐的自导自演,以及他签字和离的全过程!
在将证据公之于众的同时,我附上了一段话。
「原本,念及七年情分和女儿,想留最后一丝体面。」
「奈何有人非要自掘坟墓。」
「真相在此,原件已提交御史台。孰是孰非,王法自有公断。」
这几份铁证,如同在沸油中浇下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更大的风暴!
只不过,这次的风暴,彻底调转了方向。
之前所有支持沈砚舟和阮语汐的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的愤怒和谴责!
「我的天!沈砚舟和阮语汐才是极品人渣!」
「构陷发妻入狱?这是畜生吧!」
「之前骂慕夫人的出来道歉!脸疼不疼?」
舆论彻底反转!
浣纱坊的声誉,彻底崩盘。
更致命的一击来自朝廷通报:经查,慕氏所呈证据属实。
沈砚舟侵占岳家财产、构陷前妻,罪名成立,判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阮语汐诬告陷害,杖责一百,没入官妓坊!
尘埃落定。
这对机关算尽的男女,终于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了代价。
13.
沈砚舟被流放后,每年都会托人带来书信,想见我和念安。
我一封未回。
我的女儿,在她逐渐懂事的年纪,清晰地知道了她父亲所做的一切。
她主动对我说:「娘,我没有爹。我只有娘和外公。」
至于阮语汐,听说入官妓坊半年,与人争斗时摔倒,腹中那个被她当作筹码的孩子,流掉了。
五年后,她刑满释放,顶着“江南第一毒妇”的骂名回到家乡,却被父母弟妹视为耻辱,扫地出门。
最终,在一个冬日清晨,有人在破庙里发现了她冻僵的尸体。
衣不蔽体,形容枯槁。
沈砚舟在流放的第十二个年头,死于瘴疠。
尸骨由当地官府按无名氏处理,扔进了乱葬岗。
这十几年间,我将慕氏的生意做到了海外,成了真正的行业巨头。
女儿也长大了,她聪明、独立,以超群的技艺,成了慕家新一代的掌舵人。
过往的阴霾早已散去。
我们的未来,如同手中织就的锦缎,光明坦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