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然无味

那杯芒果莫吉托的甜，丝毫没能压住白末清心头的涩。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之前和朋友们玩闹的兴致早已消散殆尽。Ploy和Aim看出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找着话题，白末清也只是勉强应付着，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又迅速收回，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和……失落。

（说好的筹码呢？骗子！）她心里那个声音又在叫嚣。（才稍微靠近一点，就看到你和前女友拉拉扯扯，以后还得了？）她越想越气，甚至有点委屈。这种情绪对她来说很陌生，她向来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的主儿，什么时候开始会因为一个男人的若即若离而患得患失了？

这感觉糟透了。就像明明说好了一起玩一场刺激的牌局，对方却好像随时准备抽身离开，留她一个人面对输光的筹码。Kavin之前的那些“付出代价”、“独一无二的对手”的言论，此刻在她听来都像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不行，不能这样。）白末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纠缠不清，不如好聚好散。）

她拿出手机，点开和Kavin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打字。这一次，她没有再用那种甜腻假笑的语气，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Kavin学长，谢谢你的酒。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凉了，不如刚调出来的好喝。就像有些关系，热乎劲儿过了，也就索然无味了。以后学长还是把热情留给更需要的人吧，我这人怕冷，也怕麻烦。」

发送。

信息发出去后，白末清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将剩下的莫吉托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种清醒的刺痛感。她拉起还有些懵的Ploy和Aim，脸上重新挂起没心没肺的笑容：“走！姐妹们，换个地方继续嗨！今晚不醉不归！”

她需要宣泄，需要用更强烈的刺激来覆盖掉Kavin带来的烦躁。

与此同时，Kavin并没有走远。他的车就停在酒吧附近一条僻静的巷子里。他坐在驾驶座上，车窗降下一半，指尖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刚才离开，并非真的有事，而是需要空间来消化自己那陌生而汹涌的情绪。白末清那双因为生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她强装镇定却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她最后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回放。

他很久没有这种……近乎失控的感觉了。一切都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他预想中的调情和试探，换来的不是她娇羞的回应或欲拒还迎，而是尖锐的讽刺和直白的抗拒。这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像一剂强效催化剂，让他心底那种名为“占有”的欲望疯狂滋长。他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失控了。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白末清的信息跳了出来。

Kavin点开，逐字逐句地看完，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那条信息里的冷静和疏离，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刚才因她反应而升起的些许愉悦，却点燃了另一种更深的焦躁和……怒意。

（索然无味？怕麻烦？）他几乎要气笑了。他Kavin什么时候被人这样“退货”过？还是以这种“我怕冷”的蹩脚借口？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却没能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他意识到，白末清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是真的在划清界限。因为他今晚的“试探”越界了，触到了她的底线。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慌。那种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恐慌感，远比任何商业谈判失利都更让他难以忍受。

他掐灭烟蒂，拿起手机，手指悬在回复框上，却迟迟没有落下。惯用的那些甜言蜜语或四两拨千斤的套路，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第一次发现，在真正的在意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成了笑话。

最终，他没有回复任何文字，而是直接拨通了白末清的电话。他需要听到她的声音，需要立刻、马上确认一些东西。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嘈杂的音乐和喧闹的人声。

“喂？”白末清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提高的音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显然是在另一个吵闹的场合。

Kavin听到她声音的瞬间，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些，但语气却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压抑的急躁：“你在哪？”

白末清那边顿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打电话，随即语气变得更加疏离和公事公办：“Kavin学长有事？我在和朋友玩，不太方便说话。”

“告诉我地址。”Kavin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白末清沉默了几秒，然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学长这是命令谁呢？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吧？没事我挂了，朋友还在等我。”

说完，不等Kavin回应，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Kavin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一股从未有过的暴戾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强烈的挫败感和……恐慌。

（没那么熟？）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她，但他不能就这样放任她离开他的视线，放任她用那种冰冷的语气和他划清界限。

“哈，她以为她在说什么啊!”

夜色中，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载着一个第一次在感情里彻底失控的Kavin，奔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而白末清，在挂断电话后，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里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快感，反而涌起一股更大的空虚和不安。

（好吵）她看着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忽然觉得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