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英德学院的一间画室。这里是Ren的专属空间,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安静得只剩下画笔在画布上涂抹的细微声响。
白末清懒洋洋地窝在窗边的懒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Ren推荐的艺术史画册,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她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随意扎成丸子头,素面朝天,在Ren这里,她似乎格外放松,连那份刻意维持的精致都卸下了。
Ren背对着她,站在画架前,专注地涂抹着色彩。他穿着亚麻质地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清瘦的手腕。阳光勾勒出他安静的侧影,整个人像一幅沉静的油画。
“Ren学长,”白末清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慵懒的鼻音,“你上次说,那位白老先生最喜欢修复的是宋代山水画?为什么是宋代?”
Ren手上的动作没停,声音平稳温和:“宋画重意境,讲究‘无画处皆成妙境’。破损和留白,在修复者眼中,不是缺陷,反而是与古人神交的契机。”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有些人,身上的谜团和疏离感,反而成了最吸引人的部分。”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白末清的心尖。她放下画册,歪头看着他的背影:“学长是在说我吗?”语气里带着点玩笑,眼神却认真了几分。
Ren终于停下笔,转过身,拿起旁边的湿布擦了擦手,目光落在她身上。他的眼神很干净,像秋天的湖水,却让白末清有种被轻轻包裹、无处遁形的感觉。
“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唇角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弧度。
白末清笑了笑,跳下沙发,走到画架旁,看着画布上朦胧的色块转移话题,“学长画的是什么?我看不懂。”
画布上是一片混沌的色彩,灰蓝、暗紫、隐约的暖黄交织,看不出具体的形态,却莫名给人一种寂静和疏离感。
“还没想好。”Ren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画布,“只是觉得,有些东西,看不清全貌的时候,反而更有意思。就像……”他侧头看她,眼神深邃,“就像你告诉我们,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白末清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这是那次情绪爆发后,他们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提及这个话题。
Ren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僵硬,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一开始觉得荒谬,后来想想,也许是真的。”他拿起一支干净的画笔,笔杆轻轻点着调色盘,“不然,怎么解释你身上那种……格格不入又异常协调的矛盾感?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他的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白末清努力维持的平静表象。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故意凑近画布,仔细看着那些色彩:“学长,你这话说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偷调查我了。”她试图用玩笑掩饰内心的波澜。
Ren低笑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忽然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替她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亲昵,手指触碰到皮肤,引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不需要调查。”他的声音很近,气息拂过她的鬓角,“感觉就够了。而且,我觉得这样很好。”
“好什么?”白末清下意识地问,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好在你……与众不同。”Ren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这样,我才有理由,一直看着你,研究你,把你留在我的画里。”他的话语带着偏执和一种近乎告白般的占有欲,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包裹着。
白末清抬起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双眼眸依旧平静,却像漩涡一样,要将人吸进去。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Ren那份本能警惕的来源——他太懂得如何用“理解”和“温柔”作为武器,悄无声息地瓦解你的心防,让你在沉溺中,不知不觉被他牵引。
但奇怪的是,明知是陷阱,她此刻却并不想逃离。或许是因为,Ren提供的这种“理解”,恰恰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最稀缺也最渴望的东西。
“那学长可要画得好看一点。”她最终笑了笑,没有正面回应,却也没有拒绝这份暧昧的“研究”,“不然,我可要投诉的。”
“尽力而为。”Ren收回手,重新拿起画笔,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随意的闲聊。但画室里的空气,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多了黏着感。
白末清重新窝回沙发,拿起画册,却有点看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