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杨博文是在一阵浑身酸痛中醒的。
宿醉的头痛还没完全消散,他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奇函熟悉的衬衫领口——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属于左奇函的气息,混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抹茶味。他猛地僵住,昨晚的记忆像断了线的珠子,零零碎碎地涌进脑海:踉跄着扑进左奇函怀里、死死抱着不肯撒手、还有……自己哭了?
想到最后那幕,杨博文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他平时在人前向来是冷静自持的模样,就算喝多了也只会安安静静待着,怎么昨晚偏偏对着左奇函,又黏人又哭鼻子,活像个没断奶的小孩?
他悄悄抬眼,看向身旁的人。左奇函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眉头微微蹙着,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昨晚被他折腾了半宿没睡好。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左奇函的侧脸上,把他平时冷硬的轮廓柔和了几分,连带着那身淡淡的抹茶味,都显得格外温和。
杨博文心里又暖又慌,他轻轻动了动,想从左奇函怀里挪开,却不小心碰了碰对方的胳膊。左奇函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杨博文的心跳骤然加速,尴尬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几乎是立刻移开视线,声音干巴巴的:“早、早上好。”
左奇函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松开环在他腰上的手,语气平淡:“醒了?头还疼吗?”
“不、不疼了。”杨博文连忙从左奇函腿上站起来,动作快得像在逃避什么,“那个……昨晚谢谢你,我……”他想说“昨晚我喝多了失态”,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含糊地憋出一句,“我先去洗漱。”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洗手间。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抬手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太丢人了,简直丢到家了。尤其是想到自己哭着说“你别对我这么凶”的样子,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杨博文洗漱完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左奇函的身影。只有茶几上放着一杯温好的蜂蜜水,旁边压着一张纸条:“锅里有粥,记得喝。”字迹是左奇函一贯的工整,却透着点说不出的温和。
杨博文走过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蜂蜜水,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心里的尴尬。他端着杯子走到厨房,看到砂锅里还温着粥,袅袅的热气带着淡淡的米香,混着空气里残留的抹茶味——那是左奇函早上冲的抹茶拿铁的味道。
他默默喝了粥,收拾好厨房,却没再见到左奇函。直到他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才在玄关处碰到正要进来的左奇函。
“要走了?”左奇函的语气很平淡,像平时一样,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杨博文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个……昨晚的事,你别往心里去,我喝多了……”
“没事。”左奇函打断他,侧身让开位置,“路上小心。”
杨博文“哦”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直到关上门的瞬间,他才松了口气,却又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左奇函的反应太淡了,淡得像昨晚那些黏人的拥抱、温柔的哄劝,都只是他喝醉后的幻觉。
从那天起,两个人的关系像是又回到了从前。
杨博文刻意避开了和左奇函单独相处的机会,每次加班晚归,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下意识地往客厅沙发看一眼;左奇函也不再像那晚那样,会主动问他一句“头还疼吗”,甚至连说话都少了许多。
有时两人在餐厅碰到,杨博文会飞快地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左奇函则会安静地吃完自己的那份,然后起身离开,全程不说一句话。空气里偶尔还会飘来左奇函身上淡淡的抹茶味——那是他每天早上都会冲的咖啡,可现在,这味道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两个人隔得远远的。
杨博文心里憋着股气,却又说不出口。他知道是自己先开始逃避的,可左奇函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又让他莫名觉得委屈——明明那晚是左奇函先温柔的,怎么醒了之后,就又变回了那个冷冰冰的左奇函?
有天晚上,杨博文加完班回来,刚打开门,就看到左奇函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抹茶拿铁,热气袅袅地往上飘。听到开门声,左奇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翻手里的文件。
杨博文的脚步顿了顿,空气里的抹茶味扑面而来,勾得他心里发涩。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今晚的抹茶拿铁闻着很香”,或者“你还没睡”,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换好鞋,径直往卧室走,路过沙发时,听到左奇函轻轻说了一句:“锅里有汤。”
杨博文的脚步停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左奇函,对方依旧低着头,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不用了,我在外面吃过了。”他说完,转身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左奇函手里的抹茶拿铁渐渐凉了。他抬起头,看向卧室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不是不想靠近,只是那晚杨博文醒来后的逃避,让他不敢再往前一步。他怕自己的主动,会让杨博文更尴尬,更怕那些温柔,只是对方喝醉后的一时依赖。
门内门外,两道身影隔着一道门,空气里的抹茶味渐渐淡了,只剩下客厅里时钟的滴答声,敲得人心头发闷。那些没说出口的在意,那些藏在冷战背后的试探,都被这沉默的空气,悄悄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