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霍雨浩还懵懵懂懂地跪在泥地里，攥着那柔软的青色裙摆，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那句“烤鱼要加辣”，一时间竟不知是幻是真。

就在这时，一股他无法理解、庞大到令他灵魂战栗的冰冷洪流毫无征兆地轰入他的精神之海！

“呜——！”

剧痛瞬间攫取了他所有的感官，仿佛整个头颅都要被撑爆、冻裂。他闷哼一声，眼前发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攥着裙摆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整个人就要向一旁软倒。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及时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冰冷洪流仿佛遇到了一道无可逾越的堤坝，虽依旧庞大，却变得温顺了许多，以一种相对和缓的方式继续涌入。霍雨浩痛苦的神色稍减，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战栗着，皮肤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我*！吓死哥了！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她她她…她居然能干预哥的附体过程？！虽然只是稍微疏导了一下…但这也太离谱了吧！】天梦冰蚕惊骇欲绝的声音在霍雨浩混乱的脑海中尖叫，【小雨浩！撑住啊！哥的能量太强，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哥得先自我封印绝大部分力量，只能模拟出最低阶的魂环形态！等你以后强大了再慢慢解封！记住，哥是天梦冰蚕，是你的智慧魂环！以后哥就跟你混了！】

霍雨浩浑浑噩噩，只觉冰冷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最终汇聚于武魂之上。他下意识地释放出灵眸武魂，一圈莹白色的魂环自他脚下缓缓升起，那白色黯淡无比，甚至显得有些虚幻，正是最普通的十年魂环模样。

玖瑶收回按在他额头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冷魂力的余韵。她看着那圈凄惨的白色魂环，又瞥了一眼少年苍白虚弱却强撑着不肯昏迷的脸，了然地挑了挑眉梢，甜软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哦？十年魂环？倒是…挺适合你现在的样子。”

霍雨浩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灵眸武魂不自觉地维持着。透过模糊的视线，他看见那青衣少女——他刚刚莫名其妙认下的“师父”，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打量着他脚下那圈可怜的魂环。

羞窘瞬间涌上心头。十年…最低等的白色魂环…他刚才还大言不惭地说要卖烤鱼养人家…

他慌忙想收起武魂，却因为精神透支和身体虚弱，一时竟有些操控不稳，那白色魂环明灭不定。

就在这时，林子另一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贝贝，快点嘛！我好像闻到烤鱼的香味了！绝对没错！”一个清脆活泼的女声由远及近。

“小雅老师，这星斗大森林外围，哪来的烤鱼？你是不是又饿了？”一个温和儒雅的男声带着笑意回应。

声音的主人很快出现在视野里。走在前面的是一名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少女，一身淡蓝色的劲装勾勒出初具规模的姣好身材，深蓝色的长发扎成马尾甩在脑后，俏丽的小脸充满活力，一双大眼睛灵动的眨着，正好奇地望向他们这边。

她身后跟着一名身材挺拔的青年，约莫十八、九岁，衣着朴素却十分整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气质儒雅。但当他的目光扫过现场时——风狒狒的尸体、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霍雨浩、他脚下那圈显眼的十年白色魂环，以及旁边那位气质神秘、衣着干净的青衣“少女”——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警惕。他能感觉到，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青衣女孩，给他一种极其隐晦却深不可测的压力。

唐雅却没想那么多，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霍雨浩脚边那只死透的风狒狒吸引了，惊讶道：“哇！你一个人击杀的风狒狒？还吸收了魂环？厉害呀！”她的目光落在霍雨浩那圈白色魂环上，顿了顿，语气带了点惋惜，“可惜是十年的…”

霍雨浩脸颊一烫，下意识地彻底收起了武魂和魂环，抿着唇没说话。

贝贝上前一步，温和地开口，目光却主要落在玖瑶身上：“两位没事吧？我们是路过此地的魂师，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在下贝贝，这位是唐雅。看这位小兄弟的情况，是否需要帮忙？”

他言辞得体，既表明了来意，又带着适当的关心和谨慎。

玖瑶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指了指刚刚缓过一口气的霍雨浩，声音甜得发腻：“我徒弟哦。刚收的。”她又指了指地上的风狒狒，“他杀的。我看着呢。”

霍雨浩听到“徒弟”二字，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唐雅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凑近霍雨浩：“你师父？她看起来比你还小嘛！你叫什么名字？武魂是什么？第一魂技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霍雨浩有些无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玖瑶。只见他那便宜师父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歪着头打量着唐雅和贝贝，似乎觉得很有趣。

他只好低声回答：“我叫霍雨浩。武魂是灵眸。第一魂技…是精神探测和精神共享。”在天梦冰蚕的提醒下，他隐去了“精神冲击”。

“灵眸？本体武魂？还是精神系？！”唐雅惊呼一声，眼睛更亮了，“这么好的武魂，怎么…”她话说一半，意识到失言，赶紧刹住，但意思很明显——这么好的武魂，怎么只吸收了个十年魂环？

贝贝眼中也掠过一丝惊讶和疑惑，但他心思更为细腻，注意到霍雨浩提及魂技时，旁边那位青衣“师父”唇角似乎弯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十年魂环该有的魂技数量和质量…而且，这个少年，似乎对他这位“师父”颇为忌惮和…畏惧？

霍雨浩被唐雅问得越发窘迫，下意识地就想做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他想起自己之前的话，又瞥见旁边溪流中游弋的肥鱼，低声道：“我…我给你们烤鱼吃吧。”

说着，也不等回应，就快步走到溪边，手法熟练地抓鱼、清理，又从自己那个简陋的小包袱里拿出简单的调料，生火烤制。

很快，一股诱人的焦香混合着鱼肉的鲜香弥漫开来。

唐雅立刻被吸引了，蹲在火堆边眼巴巴地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好香啊！霍雨浩你手艺真好！”

贝贝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馋嘴的宗主，注意力却始终分了一部分在那位神秘的青衣少女身上。

玖瑶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挨着霍雨浩坐下，小巧的鼻子微微动了动，看着那烤得金黄流油的鱼，甜声道：“徒弟，我的那份，要加辣哦。”

霍雨浩的手一顿，默默地从包袱里翻出一个小纸包，将里面红色的辣椒面仔细地撒在一条烤得最好的鱼上，然后递给了玖瑶。

玖瑶接过，吹了吹气，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被烫得直呵气，眼睛却满足地眯了起来，像只偷腥的猫：“嗯！好吃！”

霍雨浩看着她那毫无强者风范、纯粹满足于口腹之欲的样子，神情有些恍惚。

【傻小子！发什么呆！】天梦冰蚕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你这师父…邪门得很！哥居然完全看不透她！你小心点伺候着！不过…这烤鱼闻着是真香啊…给哥也馋哭了…】

唐雅也分到了一条鱼，吃得毫无形象，边吃边嘟囔：“霍雨浩，你接下来要去哪里啊？要不要加入我们宗门？我们宗门虽然现在人不多，但可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唐门哦！”

贝贝心中一动，也看向了霍雨浩，这少年虽然魂环品质极差，但本体武魂精神系着实罕见，心性看起来也坚韧，若是能…

霍雨浩一愣，下意识地又看向身边的玖瑶。

玖瑶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加辣的烤鱼，被辣得嘴唇红艳艳的，眼波水润。她感受到霍雨浩的目光，抬起眼，对他甜甜一笑，声音轻软：

“徒弟，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