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审室的门牌边角被钥匙蹭出一道亮线。
我用手背的袖口擦掉门牌上的灰,让“内审”两个字站住。
他把门把手捏了两秒再拧,力道不急像在量门轴的心气。
门里飘出纸尘的味,味道压着一点陈旧的墨香。
内审主任站在窗下打量我们,他的领口扣子错了一个孔位。
我把证件递过去,证件边角的反光落在他指节上。
他眼神先去看摄像头,再回到我的手背。
我的手背放在桌上,墨字压在骨头上不让它走神。
他把胃药塞进我掌心,我把药推回去让他自己吞。
阿宁在对讲里丢了一句“墙外清”,尾音像把线拉直。
我回她“看北脚”,她回“有影”。
内审室的空调出风口滴了一点水,水落在金属柜上摊开一朵浅。
我把那一滴抹开,指腹沾了冷的硬。
后勤主任把巡检本交给内审主任,茶渍的位置被他用手掌遮住一半。
我把他手抬开,让那一轮暗色暴露在光里。
内审主任的喉结跑了一步,又装作没跑。
他问“流程谁主”,我把鲸鱼尾巴放在“公开”的格子上。
尾尖顶在“随时”,他看了一眼没讲话。
我把E袋和W袋按编号排成两列,袋口的封条都压得平。
他瞄了一眼那条“蛇”,眼皮向下挂住不抬。
我说先封人再封物,他把桌上那只黑色消磁盒推回抽屉。
抽屉滑道有砂,滑动声粗。
他握住抽屉的把手像握住一个软的借口。
我把小黑盒立在抽屉上沿,蓝灯跳了一下又稳住。
蓝灯的频率没有异常,电场没动手。
阿宁把“热帖”的词云丢来,图里“对表”顶在最中间。
我把图压进看板里,角落画一个钩。
内审主任伸手指了指摄像头,我点头让他看“实时备份开”。
他喉咙里滚了一圈小干咳,被他吞掉不让出来。
我让后勤主任把钥匙串放在桌面中央,绿齿点对着光。
棉签碰一下齿边,粉再取一粒装进“E-33”。
我把“齿-内审室对照”写在袋面,字竖得笔直。
他把对讲音量降到一格,屏幕上的波形躺平。
我把离线盒从背包里掏出来,盒体的扣卡在我指尖上。
他用指腹顶了一下,让扣位对准。
动作落在我指骨上像轻轻敲了一下门。
内审室的打印机罩上有一层薄尘,我用手背画出一个小圆。
小圆里面露出塑料的本色,边上挂着一圈灰。
内审主任问“你们要多久”,我把“06:00封楼”写在白板角。
他眼角抽了一下,抽的幅度像被冷风擦了一下。
我说四点半前出初版链路,他没再问。
他把一个红色日志本递过来,封皮角上有一道旧裂。
裂缝里塞了一条很细的纸纤维,我用镊子挑出装进“W-14”。
标签压平,边缘没翘。
阿宁说“北脚影靠了墙”,她的字短而利。
我回“看鞋面”,她回“擦了粉”。
我把“擦粉”写在“墙外线”的格下,旁边点一个点。
他把咖啡杯放在窗台,杯底的水圈在木面上留下浅浅的印。
我把杯挪到另一边,印子留在那里像一枚暗章。
内审主任问“顾衡呢”,我把“签对表”的照片丢他。
照片里画面干净,手腕的绿齿点没有跑焦。
他看了四秒,四秒里他的鼻翼动两次。
后勤主任在旁边拉椅子,椅脚摩地发出很小的锉声。
我把“六月夜”的音频在小音箱里放一段,音量卡在不扰人的线。
内审主任把耳朵向前靠了一厘米,像怕漏掉一个字。
那段鼻压带着气泡的尾,他的肩头抖了一毫米。
我把“抖一毫米”写在“人”的格里,旁边画横线。
他问“外包哪家”,我用笔敲了看板上“同法”的那格。
笔尖发出一点点干脆的响。
阿宁说“外省号段没再响”,她的语调往下压了一指。
我回“看帝都内线”,她回“调频中”。
隔壁档案柜的锁孔有划痕,我把镜子贴上去看反光里的齿。
齿位偏半牙,锁芯的新旧交界像两种不同的灰。
我让内审主任找钥匙,他伸手摸了摸口袋却空着。
后勤主任把自己那串举起来,我把绿齿点对上锁孔。
钥匙进锁,粉在锁面上蹭出一条亮。
棉签沾一下,进“E-34”。
我把“锁-内审室”的字写在袋面,粉里夹着一点香精味。
他问“香精”,我指指桌上那盒手霜的盖。
盖边沾了一圈淡白,涂抹的人习惯从盖沿抠。
他把盖旋紧,盖牙回位时发出一声细细的“喀”。
内审主任拿出一张人事表,表角被汗软了一条。
我把那条软边翻到上面,让手印压实。
手印里有一根倒刺的痕,我用镜头放大存“V-05”。
阿宁丢来“帝都号段”的频谱,齿擦尖落在八百上方。
我圈起那一根尖,旁边写“压线”。
他看了我的字,把我的手背按了一秒。
那一秒让“活”的边更稳。
我把离线盒的封条去掉一角,让接口露出。
内审主任伸过手想碰,我把他的手推回原位。
他赔笑,我没接笑。
我把硬盒掀开,真日志像一块冷铁躺在里面。
他把定时照相的小机子摆在边上,对着盒口拍。
快门声短,像把一颗钉子敲进板面。
我在看板上画链路,四条线从“钥匙”“卡”“粉”“声”汇到“人”。
线的交点上我画了三角,三角的角朝向“公开”。
后勤主任把公告第二页摊平,胶带边还起着毛。
他用指甲把毛压进去,压出一点热。
内审主任拿起笔想写,我把签字的地方按在他眼前。
他写“核对”,“核”的点写成了一横。
我用红笔在旁边加了一个小点。
阿宁说“帝都线打进教务”,她的字带着一点快。
我回“转诱饵”,她回“挂钩了”。
对讲里传来一个沉的嗓音问“何人在场”,我把名单丢过去。
名单的最后一行写“公开查阅”,那一行的“阅”字少一笔。
我不补,让他自己看懂漏。
他看懂了,他没再问。
我把“顾衡签字”的原件放在玻璃板下,玻璃边有一点手汗的雾。
他用袖子擦了擦,又把袖子压回去。
我让后勤主任把钥匙串拍照后上传蓝鱼,标题写“钥匙借用实时-内审室”。
他手抖了一下,我把手机从他手里稳住。
照片到线上,热度又往上冲了一节。
词云里“钥匙粉”冒出来占了一小块位。
我在看板角落写“粉上词云”,字短而实。
内审主任的桌角掉了一点漆,木头露出浅黄。
他用手指扣了一下,又装作没扣。
我把那一角拍下来编号“W-15”,写“室内漆落-非要件”。
他笑了一下,笑在鼻腔里打了个小卷。
他把胃药的壳捏扁,壳发出一声软响。
我把那壳丢进垃圾袋,袋口打双结。
阿宁说“北脚影撤”,她发来一张路灯下的空。
我回“看车道”,她回“空线”。
我把“空线”写到“外侧”下,旁边画了一条细线。
内审主任让人端来两碗汤,汤里没有葱。
他喝了一口皱了一下眉,我把他的碗换到我这边。
他看了我一眼没拒绝。
我的舌根被温度推了一下,金属味被稀释。
我把碗放回去,碗沿一圈水光粘在桌面。
他把袖子挽到手腕,让那条小点露出来。
我看了一眼又把袖口放下。
内审主任问“公开到什么程度”,我把“镜像三处”写在板上。
我在“蓝鱼”“公证节点”“档案链”各画一个小方。
方之间用直线连起来,直线压住纸纤维的毛。
他点头的幅度像一根针被戳进布。
我把离线盒接上电,指示灯走出一条小绿。
他把手悬在我肩后两厘米,悬着没有落。
对讲里沈徵说“东门清”,他的声音把一扇窗轻轻掩上。
我回“看外勤休息点”,他回“有人占位”。
我把“占位”写在“内应扩散”的下沿。
内审主任把“六月夜”的纸再看一遍,他的指肚沿着字边摸过去。
字边的墨有起伏,起伏里藏着不同日子的手劲。
我把“不同手劲”的备注写在“笔迹对照”的格里。
我让他写一行数字,他照做,笔的颤落在第三个位置。
我把“颤位三”写下来,旁边画一个短短的竖。
阿宁说“帝都号段换音”,她丢来一小段喉音上扬。
我把那段丢进诱饵,让它撞到一条“已封口”的提示。
话头停了一秒,随后挂断。
我在小角落画了一个断开的线头。
他把我的帽绳轻轻往下捋了一指,绳子在下颌蹭出一点痒。
我把绳子弹回去,他的手停在半空像被抓现行。
我没笑,我把“报告骨架”画在另一块白板上。
“事实”“链路”“责任”“公开”,四格坐在一条直线上。
内审主任吞了一下口水,把自己的名字写在“责任”的旁边。
笔锋顿住的那一下很用力。
我把那一下圈起来,圈里写“签字力量偏大”。
他吐了一口气像扛了一袋米放下去。
阿宁说“蓝鱼系统自动加热词条”,她发来后台的一个小红点。
我回“锁帖不删”,她回“已锁”。
后勤主任把窗开了一指,风里夹进一点潮。
潮贴在纸面起一层很浅的波。
我用手背把波抹平,皮肤沾了一点凉。
他把我的手背按住,按了两秒又放开。
两秒够我把“活”的边再描一笔。
内审主任拿来一台旧扫描仪,机身的塑料老化发出淡淡的酸。
我用酒精棉擦过表面,酸味被压下去。
扫描仪的滚轴上粘着一条细线的粉,我用棉签取“E-35”。
我把“扫-粉对应打印室”写在袋面,画一小箭头指回去。
阿宁说“内务群里开始转贴”,她丢过来几个头像的截图。
头像下面的字有的带氧气,有的带刀子。
我把“刀子”画在角落,提醒自己别跟情绪跑。
他把硬币从鲸鱼肚子底抽出来,硬币在掌心里躺了一秒。
他把硬币放回去,尾巴轻轻压住。
我把“E-36”空袋放在手边,袋面先贴好标签。
门外的走路声停在门口一小会儿,我把证件抬高一厘米。
一个年轻的内勤探头进来,他身上有洗衣粉的清味。
他把一叠卡片放到桌上,卡片的边刚刚切过。
我用手摸了一下边沿,刀口很直。
我抽出其中三张,背面有极淡的划痕。
我用镜头放大,划痕切过同一个字母的中线。
这三张卡装进“W-16”,写“批次偏差”。
内审主任说“那批卡是昨晚换的”,他眼神往左上角逃了一下。
我接住他的逃,问“谁批的”。
他报了一个姓,姓对上“顾”的左边三笔。
我把这三笔写在板上,左侧画了短短的抖纹。
阿宁说“帝国监察署的邮箱回函”,她把一行编号丢过来。
编号末尾是“活”的谐音,我在便条上敲了一下那个字。
我把回函打印出两份,一份压在玻璃下,一份装袋“W-17”。
封口压紧,角落没气。
他把我的肩轻顶了一下,像提醒我别忘了喝水。
我拿起杯沿,温度还在。
水顺着喉咙往下走,胃里那块空被盖上一层薄薄的温。
我把杯放回窗台,光在杯口走了一圈。
内审主任的手机震了一下,他下意识要去接。
我伸手挡了一下,他把手机放回桌面。
屏幕亮了一道通知的边,我把亮线遮住。
阿宁说“墙外有个影又回来了”,她的语尾带着一点烦。
我回“让保卫走程序”,她回“已拨”。
保卫的脚步在走廊上敲了两下,敲得像上课铃之前的提醒。
我把“人证物证”的顺序再过一遍,手指在桌面点四下。
他跟着点四下,节拍压在我的节拍里。
内审主任看着我们的手指发呆,我把他的眼神拉回看板。
我把“初版链路”的四个角按上红点,红点像窗外刚起的晨星。
他把笔盖扣上,指尖在笔帽上旋了一圈。
我说四点整出第一稿,他点头说“我盖章”。
章盒里的红印泥干了一点,我加了两滴水调开。
印泥在盖子里摊平,红色靠在边上不跑。
他把章盖在“内审室”三个字上,章面压得稳。
我把盖好的这一页压在鲸鱼尾巴下,尾尖抵住纸角。
阿宁在对讲里数了一下时间,她的声音像在给我们打点。
我把定时器设在四点,屏幕上跳出一个蓝色的小铃。
他看了一眼蓝铃,嘴角轻轻动了一下没出声。
门外走过一辆清洁车,塑料轮在地上滚出一条短短的沙。
我把“沙”字写在角落,提醒自己清晨要快。
内审主任把一张“权限清单”推给我,清单的格子里有一处被擦过的痕。
我用紫光扫了一下,底下露出一个被抹掉的尾号。
尾号对上昨晚那条工位号差一位的习惯。
我把这一格拍照“V-06”,写“抹尾号”。
他问“你怎么总能看见”,我把“做”字写在板上。
我在“做”的下面画了一个小点。
他低笑了一下,笑把喉咙里的那颗石子滚了一步。
阿宁说“帝都线沉了”,她发一个“空”的字。
我回“好”,她回“盯热帖”。
蓝鱼的贴子评论里有人开始整理时间轴,我把那条置顶的图保存。
图上的线条粗细不同,我用红笔在相同节点加了勾。
我把那张图贴在白板左侧,让它和我们的链路并排。
两张图像两条河,汇在一个叫“公开”的湖。
内审主任看了看窗外,外面的天色向灰里挪了一步。
他的肩垮了一点,又挺回去。
我把“创造奇迹”的便条轻轻拍一下,让纸的纤维发出微响。
他把我的手背翻过来,从“瑾”的竖往下按了一指。
那一指把我心口那条线拽直了一寸。
我没躲,我让那一指留在皮下两秒。
两秒后我把他的手放回桌面,让手心落在鲸鱼肚子旁。
鲸鱼的尾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他像被鱼尾逗了一下,眼里的光柔了一线。
内审主任把最后一张凭条盖章,盖章的声在室内弹了一下。
我把“内审初版完成”的字写在角落,时间写“04:02”。
他把冷备的绿点再看一遍,绿点排成最顺的那条线。
阿宁说“墙外彻底空”,她在对讲里喘了一口干净的气。
我回她“转报告铺开”,她回“收到”。
我把报告的封页压在“公开”的格上,鲸鱼尾巴往前推半毫米。
尾尖抵住“发布”的边沿,边沿微微起了一道光。
他把我的围巾向上提一格,我把下颌靠上去接住布的温。
我把手背上的墨按一下,墨在皮里安安静静。
内审室的门被风顶了一指,门轴发出一声短促的叹。
后勤主任把门链挂在第一格,他的动作平稳。
我说“走一趟教务投递”,他点头把外套搭在我肩上半边。
外套的边压住我的肩,我没拨开。
阿宁说“蓝鱼上首页”,她的字像把一面布拉到台口。
我回她“别回怼”,她回“憋到午后”。
我把离线盒抱在臂弯里,盒体的冷让我的皮肤醒着。
他在门外停了一秒,把我的帽檐压平。
我抬眼看他,他眼里那颗钉子没了火但还在。
我把手背上的小点又添了一个,点落在“活”的下面。
我们出门的时候风从走廊尽头摸过来,摸到我的耳后。
耳后那一寸皮被风蹭了一下,像被谁用指尖点了一下。
我把头偏过去,让那一下停在我的呼吸边。
他在我右侧半步,指节轻轻敲在我的腕骨上。
敲一次我就写一个点,点沿着腕走到掌心的根。
点写完,他把我的手握了一秒。
那一秒像夜里的灯把一条线亮出来。
我说“走,奇迹不靠喊靠做”,他回“我跟”。
我们往教务那头去,地上的水线被我们的鞋底切成两条细细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