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机械厂主厂房内，气氛与外面的猩红地狱截然不同。
一台柴油发电机在角落发出低沉而稳定的轰鸣，橘黄色的白炽灯泡驱散了厂房的昏暗，带来一片令人心安的暖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柴油味和消毒水的味道，取代了红雾的甜腥。
林枫、秦猛、陈默三人围坐在一张铺着干净塑料布的桌子旁。桌上摆着打开的牛肉罐头、压缩饼干和几瓶矿泉水。虽然简单，但在末日初临的此刻，这已经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盛宴。
“猛哥，你这饭量……又涨了？”林枫看着秦猛面前堆成小山的罐头壳，推了推眼镜。
秦猛正狼吞虎咽地解决掉最后一块饼干，含糊不清地说：“打架……费力气！我感觉……还能吃一头牛！”他拍了拍自己结实得如同花岗岩般的胸肌，咧嘴一笑。经历刚才的战斗，他非但没觉得疲惫，反而感觉体内那股爆炸性的力量更加汹涌澎湃，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陈默则小口小口地吃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亮晶晶的，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自己的双手。刚才情急之下操控土石的感觉，既陌生又奇妙，仿佛身体里多了一股可以沟通大地的力量。
“陈默，”林枫看向他，“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异常？”
陈默连忙放下食物，有些紧张地回答：“枫哥，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刚才看到猛哥危险，心里一急，就感觉……感觉地面好像听我话了……”
“土系异能。”林枫肯定地点点头，“这是你的天赋。末世降临，一部分人会觉醒各种各样的特殊能力。你的能力非常稀有且强大，好好开发，以后基地的防御就靠你了。”
“异能？”陈默瞪大了眼睛，又惊又喜，“我……我真的有超能力了？”
“没错！”秦猛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差点把他拍趴下，“小子，干得漂亮！刚才要不是你绊那大块头一下，猛哥我还真得费点劲！以后跟着猛哥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他对这个新认的小兄弟非常满意。
陈默被拍得龇牙咧嘴，但心里却暖烘烘的，用力点头：“嗯！猛哥！枫哥！我一定好好练！”
林枫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安定。基地有了光，有了食物，有了水，有了可靠的武力担当秦猛，现在又有了潜力巨大的土系异能者陈默。这开局，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吃完休息一下。猛哥，你负责警戒厂区外围，特别是我们进来的那条路。陈默，你跟我去仓库，把发电机维护一下，顺便清点物资。”林枫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下午，红雾依旧弥漫，但厂区内的丧尸已经被秦猛清理干净，显得相对安全。
就在林枫和陈默在仓库里仔细清点、记录物资时，秦猛低沉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林枫利用厂区废弃的对讲设备简单改造的）：“林子，有情况！厂门口来了几个人，看着像逃难的。”
林枫眼神一凝：“几个人？什么状态？”
“五个，三男两女，看着挺狼狈，身上有血，不像是丧尸的血。带头那个男的……有点眼熟。”秦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林枫和陈默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厂房高处的一个观察点。
透过破碎的窗户和弥漫的红雾，可以看到厂区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外，正站着五个人。三男两女，都穿着普通的市民衣服，此刻沾满了泥污和暗红色的血迹，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疲惫。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他正用力拍打着铁门，声音带着哭腔和恳求：“里面有人吗？救命！开开门啊！外面全是怪物！求求你们，让我们进去躲躲吧！”
林枫的目光落在那个眼镜男脸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李浩！
前世，就是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李浩！在末世初期，林枫和秦猛好心收留了他和他的几个“朋友”。结果，这个李浩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不仅偷藏物资，还在一次尸群袭击时，为了自己逃命，故意推倒了挡路的秦猛！虽然后来秦猛凭借强悍的体质侥幸活了下来，但那次背叛，让林枫刻骨铭心！
没想到，这一世，这条毒蛇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枫哥，是李浩老师！”陈默也认出了那人，惊讶地低呼。李浩是学校里的一个年轻讲师，平时在学生中风评不错，温文尔雅。
“老师？”林枫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知人知面不知心。陈默，记住，在末世，最可怕的往往不是丧尸，而是人心。”
他拿起对讲机：“猛哥，开门，放他们进来。带到厂房前面的空地，离大门远点。”
“明白！”秦猛虽然不知道林枫为什么对这几个人态度冷淡，但他无条件执行命令。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条缝，秦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门神。
“进来！”秦猛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门外的五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李浩更是激动地想要去握秦猛的手：“谢谢！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秦猛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手，指了指厂房前的空地：“去那边等着。”
五人被秦猛的气势所慑，不敢多言，乖乖地走到空地中央，挤在一起，惊魂未定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厂区。
林枫带着陈默，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林……林枫同学？”李浩看到林枫，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更加热情和感激的笑容，“原来是你！太好了！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感谢你收留我们了！”他仿佛和林枫很熟络的样子。
林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身后那两男两女。两个男的看起来像是学生，眼神躲闪，透着怯懦。两个女的，一个年纪稍大，像是家庭主妇，另一个年轻些，打扮时尚，但此刻都吓得花容失色。
“收留？”林枫的声音平静无波，“李老师，你误会了。这里不是避难所。”
李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林枫同学，你这是什么意思？外面那么危险……”
“意思很简单。”林枫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想留下，就要守我的规矩，付出相应的代价。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他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灭了李浩等人脸上的感激和希望，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一丝不满。
那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忍不住尖声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外面那么多怪物，我们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你居然……”
“闭嘴！”秦猛一声低喝，如同闷雷，吓得那女人一个哆嗦，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林枫看都没看她，目光依旧锁定李浩：“李老师，你是聪明人。想留下，就拿出你的价值。或者……”他指了指紧闭的厂区大门，“带着你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李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没想到林枫如此不近人情，更没想到这个平时在学校里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此刻身上竟然散发着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满和一丝怨恨，脸上重新挤出笑容：“林枫同学说得对，现在是特殊时期，不能白吃白喝。我们……我们都可以干活！打扫卫生、搬运东西，都可以！”
他身后的两个男学生也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可以干活！”
林枫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家庭主妇身上：“你会做饭吗？”
那妇人愣了一下，连忙点头：“会！会！我做饭还可以！”
“好。”林枫点点头，“你，负责基地的伙食。”他又看向李浩，“李老师，你带着这两个学生，负责清理厂区内的所有尸体，把它们搬到厂区西北角的空地焚烧。记住，处理干净，我不想闻到任何异味，也不想看到任何可能传播病毒的东西！”
清理尸体？焚烧？
李浩和那两个学生脸色瞬间煞白。看着远处那些残缺不全、散发着恶臭的丧尸尸体，他们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这……”李浩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
“不愿意？”林枫眉毛一挑，“大门在那边。”
李浩看着林枫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旁边如同铁塔般抱着胳膊、眼神不善的秦猛，以及那个似乎能操控地面的陈默（他刚才看到了陈默用异能帮秦猛战斗的模糊景象），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扔出去，面对外面那无穷无尽的丧尸！
“愿……愿意！”李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他身后的两个学生也哭丧着脸，艰难地点了点头。
“至于你，”林枫看向那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叫什么？”
“王……王莉莉。”女人怯生生地回答。
“王莉莉，”林枫语气平淡，“基地需要干净。你负责打扫厂房内部和仓库的卫生，每天两次。如果让我看到一点灰尘……”
“我扫！我一定扫得干干净净！”王莉莉连忙保证，生怕被赶出去。
“很好。”林枫环视五人，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这里是‘曙光基地’。我是林枫，这里的负责人。规矩只有三条：”
“第一，服从命令！我的命令，就是最高指令！”
“第二，禁止内斗！禁止偷盗！违者，驱逐！”
“第三，努力活着！用自己的劳动，换取生存的资格！”
“听明白了吗？”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扫过每一个人。李浩等人被这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齐声应道：“明……明白了！”
“猛哥，给他们分配工具和防护服（林枫提前准备的简易雨衣和手套）。”林枫对秦猛说道，“陈默，你监督他们干活。记住，不要离开厂区范围。”
“是！枫哥！”秦猛和陈默齐声应道。
秦猛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走向李浩三人：“走吧，三位‘清洁工’，猛哥带你们去领‘装备’！”他特意在“清洁工”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浩看着秦猛那魁梧的身形和不怀好意的笑容，再想想那些恶心的尸体，腿肚子一阵发软，心里把林枫恨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王莉莉则被陈默带着去领扫把和水桶，看着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林枫看着他们散开，转身走向仓库。他知道李浩这种人绝不会甘心，但现在，他们需要人手来处理这些脏活累活。至于李浩……如果他敢有任何异动，林枫不介意让他提前体验一下末世的残酷法则。
曙光基地的第一批“居民”，就在这种各怀心思的氛围下，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夜幕降临，红雾笼罩下的世界彻底陷入黑暗和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零星枪声和凄厉惨叫，提醒着人们地狱的真实。
曙光基地内，却亮着温暖的灯光。
主厂房中央的空地上，用废弃的油桶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火炉，里面燃烧着木柴（林枫从厂区废弃的木箱拆的），驱散着夜间的寒意和湿气。
火炉旁，王莉莉正用一口大铁锅煮着东西。锅里翻滚着压缩饼干糊糊、切碎的牛肉罐头和一些脱水蔬菜（林枫物资储备的一部分），虽然卖相一般，但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让劳累了一天、饥肠辘辘的众人忍不住吞咽口水。
李浩和那两个学生瘫坐在火炉不远处的地上，脸色惨白，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尸臭味和焦糊味。他们一下午都在搬运和焚烧尸体，累得几乎虚脱，精神更是饱受摧残，现在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秦猛则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空的），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的消防斧，斧刃在火光下反射着森冷的光。陈默坐在他旁边，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着什么，手指偶尔无意识地划过地面。
林枫坐在一张破旧的办公椅上，借着火光，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着物资消耗和人员情况。
“开……开饭了。”王莉莉怯生生地喊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食物被分到几个不锈钢饭盆里。林枫、秦猛、陈默的份量明显更足，而且有肉块。李浩五人则只有糊糊和少量蔬菜。
李浩看着自己盆里清汤寡水的糊糊，再看看林枫他们盆里的肉，一股怨气和不甘再次涌上心头。他强忍着没有发作，默默地端起盆子。
那两个学生和王莉莉也默默地吃着，不敢有丝毫怨言。一下午的“工作”和秦猛那无声的威慑，让他们彻底明白了这里的规矩——强者为尊。
“枫哥，”陈默吃了几口，忽然睁开眼睛，有些兴奋地看向林枫，“我好像……好像能感觉到地面下面有什么东西了！就在那边！”他指向厂房西侧靠近围墙的地方。
“哦？”林枫放下笔，来了兴趣，“具体什么感觉？”
“就是……像水流一样的东西，但很粘稠……埋得挺深的。”陈默努力描述着。
林枫眼神一亮：“石油？或者是某种化工原料残留？”红星机械厂以前加工过一些特种金属，可能用到过相关溶剂。
“明天白天，你试着把它弄上来一点看看。”林枫吩咐道。如果真是石油或者燃料，那对基地来说又是一笔宝贵的资源！
“嗯！”陈默用力点头。
李浩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更加震惊。操控土地？感知地下？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他看向林枫、秦猛和陈默的眼神，除了怨恨，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贪婪。
如果……如果自己也能拥有这种力量……
就在这时，厂房大门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猛烈的拍打声！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