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同

黄昏把窄巷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气中飘着隔壁面馆的葱油香，却被少年们身上的戾气冲得七零八落。

沈阑渊靠着斑驳的砖墙，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干净的白T。他垂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枚硬币，看都没看对面被堵住的几个社会青年，只淡淡开口：“赌一把？看谁解决得多。”

江屿初整理着被扯皱的衣领，眉峰冷峭。他和沈阑渊从小学到高三就没断过较量，大到考试排名，小到篮球进球数，此刻这种幼稚的赌约，反而最对他们的胃口。“输的人，下周模拟考主动让年级第一。”

话音刚落，最前面的黄毛就挥着棍子冲了上来。江屿初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攥住对方手腕狠狠一拧，棍子“哐当”落地。他没停手，膝盖顶向对方腹部，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

沈阑渊也动了。他没江屿初那么多技巧，却胜在力道狠、准。一个染着绿毛的男生扑过来时，他直接抬手扣住对方后颈，往墙上一按，对方瞬间没了力气。

窄巷里很快只剩拳脚碰撞和闷哼声。江屿初余光瞥见沈阑渊已经撂倒第三个，心里一急，动作也快了几分。可就在他要制服第四个时，对方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把弹簧刀，寒光一闪。

江屿初瞳孔微缩，刚要后退，沈阑渊却先一步冲过来，抬脚踢飞了对方的手腕，刀“叮”地插进旁边的垃圾桶。紧接着，他反手给了那男生一拳，对方捂着脸倒在地上。

混乱终于平息。江屿初喘着气，数了数地上的人——四个。他转头看向沈阑渊，对方正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指尖沾了点灰，却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四个。”江屿初声音有些发紧。

沈阑渊擦了擦指腹，抬眼扫过地面，语气没起伏：“五个。刚才躲在后面那个，是我踹倒的。”

江屿初一愣，才发现角落里还缩着个被吓得发抖的男生。他攥了攥拳，脸上有些发烫，却还是硬撑着：“这次不算，你偷袭。”

“赌约没说不能偷袭。”沈阑渊把外套穿上，拉链拉到胸口，“下周第一，我要。”

江屿初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咬了咬牙，却没再反驳。晚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点凉意，他摸了摸刚才被刀划到的袖口，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刚才沈阑渊冲过来的时候，好像比平时快了半秒。

沈阑渊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角时，江屿初才低头扯了扯被划破的校服袖口。一道细长的口子，布料翻卷着，露出里面小臂上淡淡的红痕——刚才刀风扫过，还是擦到了点皮。

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烦躁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管家发来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在校门口等。江屿初回了句“不用”，收起手机时，瞥见地上那把被踢进垃圾桶的弹簧刀，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往巷外走时，脚底不知踢到什么，发出“哐当”一声。低头一看，是枚硬币，边缘还沾着点灰，正是刚才沈阑渊转的那枚。江屿初犹豫了两秒，弯腰捡起来，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突然想起刚才沈阑渊冲过来的样子——明明平时连走路都懒得快半分，那一刻却像阵风。

“啧。”他把硬币揣进裤兜，像是要藏起什么不自在的心思，快步走出了窄巷。

第二天清晨，高二（1）班的氛围有点微妙。沈阑渊和江屿初的座位隔着一条过道，两人都穿着干净的校服，昨晚打架的痕迹被藏得严严实实。

早自习刚结束，课代表抱着试卷走进来，喊了声：“上周的数学周测成绩出来了，沈阑渊第一，江屿初第二，差了三分。”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人身上打转。江屿初捏着笔的手紧了紧，余光扫向沈阑渊——对方正低头翻着课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第一”这个结果早就意料之中。

“喂。”江屿初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沈阑渊的桌子。

沈阑渊终于抬眼，眼神淡淡的：“有事？”

“昨天的赌约不算。”江屿初压低声音，“那几个是社会青年，本来就不算公平较量。”

“哦？”沈阑渊挑眉，“那你想怎样？”

“再比一次。”江屿初盯着他的眼睛，“这次比月考总分，输的人……”他顿了顿，“输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沈阑渊沉默了两秒，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了敲，最终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班主任推门进来，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两人身上：“沈阑渊，江屿初，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办公室里，班主任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正是昨晚窄巷里的场景，角度有点偏，只拍到两人的侧影和地上躺着的人。“这是巡逻的保安拍到的，”班主任叹了口气，“你们俩都是好学生，又是家里的懂事孩子，怎么会跟社会上的人起冲突？”

江屿初刚要开口解释，沈阑渊却先一步说道：“是他们先拦的路，我们只是自卫。”

“自卫？”班主任拿起照片，“下次遇到这种事，不会先报警吗？”

两人没说话。班主任看了他们半天，最终摆摆手：“行了，这次就不追究了，也不告诉你们家长。但下不为例，马上要月考了，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走出办公室，江屿初看向沈阑渊：“你怎么不说是打赌？”

“说了，你觉得班主任会信？”沈阑渊脚步没停，“而且，”他侧头看了眼江屿初的袖口，“你想让你家里知道你差点被刀划到？”

江屿初愣了一下，心里莫名一暖，却又嘴硬道：“我自己能处理。”

沈阑渊没再说话，转身回了教室。江屿初站在原地，摸了摸裤兜里的硬币，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抬头看向教室窗户，沈阑渊正坐在座位上看书，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身上，侧脸的线条柔和了不少。

“这次月考，我肯定赢你。”江屿初小声嘀咕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