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明德中学的教学楼就涌出动的人流。江屿初背着书包，脚步匆匆地走向宿舍楼，书包侧袋里的住宿申请表被他攥得发皱——为了摆脱家里的干扰，更要在下次月考彻底超过沈阑渊，他才瞒着所有人偷偷报了住宿。

刚走到302宿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拉行李箱的声音。江屿初推门的手一顿，推门进去的瞬间，动作直接僵在原地。

沈阑渊正弯腰整理书架，白衬衫领口松了两颗扣子，侧脸在走廊灯光下线条冷硬。听见动静，他回头看了一眼，黑眸里没什么波澜，仿佛早知道来的人是他。

“你怎么在这？”江屿初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不信这个连晚自习都常缺席的人，会突然来住宿舍。

沈阑渊直起身，目光扫过他紧绷的侧脸，语气平淡：“住宿。”

“我问你为什么突然要住？”江屿初上前一步，书包往床上一扔，“别告诉我，你也是为了……”

“为了盯着你。”沈阑渊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毕竟，全班只有我们俩考得像样，你这‘偷偷努力’的样子，我总不能让你偷偷超过去。”

江屿初一噎——上周月考成绩出来时，班主任把成绩单拍在讲台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全班平均分年级倒数，数学一半人不及格，英语作文连学委宋逸都跑了题，唯独他和沈阑渊霸占着年级前二，被班主任单独“拎”出来夸，当时全班的沉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尴尬。

“谁要你盯。”江屿初别过脸，开始胡乱收拾东西，动静大得像是在撒气。沈阑渊却没再说话，只是把整理好的物理错题集放在桌角，悄悄往他那边推了推。

正闹着，宿舍门被敲响，贺渊和陈阳探着脑袋进来，手里还拎着两袋零食。

“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双巨头’吗？”贺渊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薯片，“刚从余洛洛那听说你俩都住宿舍了，特意来看看。”陈阳也跟着点头：“班长还说，要是你们住一起没打起来，下周班会就请你们分享学习经验呢。”

江屿初白了他们一眼：“谁要和他分享。”沈阑渊却接了话：“看情况。”

两人又闹了会儿，贺渊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明天英语早读，小鱼老师要抽查作文，你们俩上周那篇范文，借我们抄抄呗？”

“自己写。”沈阑渊想都没想就拒绝。江屿初却顿了顿，从书包里翻出作文本：“抄可以，但得把错误点标出来，小鱼老师最烦敷衍的。”他上周写作文时，沈阑渊悄悄在他草稿纸上画过几个重点，现在想想，那几笔倒是帮他避开了跑题的坑。

贺渊和陈阳连声道谢，刚要走，体委李言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篮球：“明天体育课自由活动，要不要一起打？上次和隔壁班比赛，就缺你俩这水平的。”

“没空，要刷题。”沈阑渊先开了口。江屿初却犹豫了——他其实挺想打，但又不想被沈阑渊比下去。

“去吧。”沈阑渊突然看向他，“晚上回来，我给你讲数学最后一道题。”

江屿初愣了一下，随即挑眉：“谁要你讲，我自己能懂。”话虽这么说，却还是对李言点了点头：“明天记得叫我。”

等人都走了，宿舍里又安静下来。江屿初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能清晰地闻到沈阑渊那边传来的雪松味，还有他翻书的轻响。

“睡不着？”黑暗里，沈阑渊的声音突然响起。

“要你管。”江屿初闷声道。

又沉默了几秒，沈阑渊的声音再次传来：“下周班会，余洛洛让宋逸组织学习小组，你想带哪科？”

江屿初顿了顿，心里莫名软了些：“数学吧。你呢？”

“物理和英语。”沈阑渊的声音轻了些，“小鱼老师说，你英语作文的句式可以再优化，我整理了些模板，明天给你。”

江屿初没说话，只是悄悄翻了个身，看向沈阑渊的方向。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刚好落在他低头翻书的侧脸上，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冷漠的沈阑渊。

他突然觉得，这个宿舍生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有个能让他较劲，又会悄悄帮他的“对手”，高三这条路，似乎也没那么难走了。

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宿舍里的呼吸声渐渐变得平稳。江屿初想着明天的英语早读，想着体育课的篮球，还有沈阑渊说的数学题，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了弯。

而桌角那本被悄悄推过来的错题集，在月光下，封面的字迹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