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下的一课
夏末的公共课教室像一座巨大的玻璃温室，阳光穿过百叶窗的缝隙，在阶梯座椅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几何图形。林薇坐在倒数第三排的阴影里，笔尖无意识地在笔记本上戳出细密的凹痕，心思早已飘向窗外九月的天空。
这是她大学生涯中的第一节公共必修课——《经济学原理》，能容纳两百人的阶梯教室里坐满了来自不同学院的学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而期待的气息。林薇选择这个位置并非偶然，这里既不会太靠前引起教授注意，也不会太靠后听不清讲课，恰好处在一个安全的观察点上。
她环顾四周，注意到教室里明显分成了几个区域：前排是经济学院的学生们，他们带着专业教材和计算器，看起来胸有成竹；中间是其他社科专业的学生；而像她这样的艺术生大多选择靠后的位置，仿佛想要在这个陌生的领域中先隐藏自己。
讲台上，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张教授正在讲解博弈论基础。他的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时不时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关键概念，粉笔与黑板摩擦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林薇的琥珀色眼眸专注地跟着教授的笔迹移动，偶尔低头在素描本边缘记下几个关键词——这是她的独特习惯，用图像辅助记忆。
"信息不对称情境下，如何通过机制设计规避道德风险？"教授突然抛出的问题让教室里的空气瞬间凝滞。他敲了敲白板，目光扫过台下一个个垂落的脑袋，"这是今天我们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林薇的思维卡在"纳什均衡"的推导步骤上，像被困在迷宫的蚂蚁，四处碰壁。她咬着笔杆，眉头微蹙，试图在脑海中构建一个清晰的理论框架，却总觉得差那么一点突破口。窗外的知了声似乎也变得更加响亮，与教室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就在这片沉默几乎要凝固成实体时，左前方传来一个清冷的声线：
"老师，是否可以考虑引入'信号传递模型'？比如通过第三方认证系统降低逆向选择概率。"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声音源头。林薇抬头望去，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顾亦辰靠着窗坐着，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露出瘦削的腕骨。他甚至没抬头，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支黑色钢笔，仿佛刚才那个精准而深刻的答案只是随口哼了段旋律。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给他侧脸镀上金边，也照亮了教授眼中骤然亮起的赞许。
林薇手中的笔尖"啪"地折断，在安静的教室里发出细微却清晰的声响。她慌忙低头，脸颊微微发烫，希望能避开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开学两周从未出现在设计专业课教室的男生，此刻却像解开小学生作业般轻松碾碎了让全班窒息的难题。她想起夏小悠之前的调侃——"顾亦辰？就是那个上课永远低头看书，一抬头就说明老师写错题的'人形纠错机'啊！"
此刻他依然垂着眼睫，但空气中无形的学霸光环已让后排几个女生偷偷举起手机。林薇注意到他面前摊开的并非经济学教材，而是一本厚厚的英文原版书，封面上写着《Advanced Algorithm Design》。他的手指修长，偶尔在书页边缘轻轻敲击，仿佛在思考什么更深层次的问题。
弗洛伊德的冰山理论不由自主地在林薇脑海浮现：人的意识只是浮出水面的5%，而真正主宰行为的潜意识深藏于幽暗水下。就像此刻——她面上平静地捡起滚落的笔帽，心底却翻涌着复杂的潮汐。有对顾亦辰学识的钦佩，有对自己理解力不足的懊恼，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好奇。
两周前在图书馆的偶遇突然撞进记忆：那是个突如其来的暴雨天，她正在露天阅览区整理资料，狂风瞬间将她的论文稿纸吹得四处飞扬。她狼狈地试图抓住那些如同白鸽般飞散的纸张，却徒劳无功。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时，一件外套突然盖住了最重要的几页稿纸。她抬头，看见顾亦辰正沉默而高效地帮她捡拾散落的资料。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衬衫，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将一页页论文整理好。
"谢谢..."林薇当时只能讷讷地道谢，但他只是微微点头，将最后几页纸递给她，便转身离开。她记得他离开时衬衫湿透，透出清瘦的肩胛骨轮廓，像一只沉默的鹤消失在雨幕中。整个过程他没有说一句话，但那个画面却深深印在了她的记忆中。
"接下来分组完成市场博弈模拟。"教授的话劈开她的思绪，"四人一组，按座位号蛇形分配。这将计入平时成绩，所以请认真对待。"
林薇的心脏猛地悬空。她的座位是C17，顾亦辰是B16——讲台光幕上的分组表像命运判决书缓缓展开。当B16与C17被划入同一组时，后排传来压低的起哄声。她甚至能听到某个女生小声的惊叹："哇，那个美术生运气真好..."
顾亦辰终于抬眼，目光越过三排座椅与她相撞。那双深邃的黑眸中似乎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但转瞬即逝，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无波。林薇瞬间理解了冰山理论的深意：她竭力维持的平静表情不过是露出水面的尖角，而水下——紧攥的掌心渗出薄汗，胃部像被塞进一团带电的云。
小组讨论时间，桌椅移动的声音打破了教室的宁静。顾亦辰拎着笔记本和那本算法书坐到她身边时带起一阵淡淡的松木香。林薇注意到他的动作流畅而优雅，仿佛一切都在精确计算之中。
"林薇？"他念出她课本扉页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扬，像是确认什么，"图书馆那叠《行为经济学综述》的笔记整理得很棒。"
她愕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因惊讶而微微睁大。原来他记得。那场暴雨中的狼狈相遇，他不仅记住了四散飞舞的稿纸，还记住了她潦草标注的文献笔记——这认知让她耳根发烫，像突然被聚光灯锁定的配角。她从未想过，顾亦辰这样看似对周遭漠不关心的人，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同组的还有两位同学：经济学院的李哲和心理学系的赵媛。李哲是个活泼健谈的男生，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分配任务；赵媛则安静许多，只是默默观察着每个人，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我们组的分工..."顾亦辰将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不知何时已经建好详尽的思维导图，"我认为可以从三个维度切入：理论框架、实证数据和模型构建。"
他分配任务像指挥交响乐，逻辑缜密却不带压迫感。当指派到林薇时，他稍作停顿："林同学负责模型可视化部分如何？我记得你的速写本很有特色。"
林薇再次惊讶于他的观察力，只能点头应下。她不禁好奇，他是在什么时候注意到她的速写本的？是在开学那天的那次相撞，还是在图书馆的偶遇？
在讨论到情感因素在经济学模型中的权重时，她鼓起勇气提出："或许我们可以用'神经经济学视角补充情感因素'？虽然这可能超出了传统经济学范畴..."
顾亦辰的钢笔尖在纸上顿住，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一闪，像深夜海面掠过的灯塔："行为经济学中的情感偏差确实常被低估。这个角度很新颖。"他微微侧头，似乎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的可行性。
李哲和赵媛也纷纷表示赞同，小组讨论的氛围逐渐活跃起来。林薇发现，尽管顾亦辰表面上冷漠，但在学术讨论中却异常专注和尊重每个人的意见，只要观点有根据，他都会认真考虑。
这场合作如同在冰面上共舞。林薇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飞舞，代码和公式如同流水般倾泻而出，忽然想起心理学课上那个案例：某重点中学的学霸因一次考试跌出前十名而精神崩溃。
"优秀成为唯一身份标识时，人就像站在悬崖边跳舞。"教授的话此刻有了具象画面——顾亦辰完美表象下，是否也藏着不敢脆弱的暗流？他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冷静外表下，是否也会有困惑和不安？
模拟实验环节突发状况。李哲误操作清空了小组刚录入的数据，而教授已经背着手踱步逼近，准备检查各组的进展。
"完了完了，"李哲脸色发白，手指无助地在键盘上敲击，"这下全没了。还有十分钟教授就要来检查了..."
顾亦辰的解决方案刚写到一半，眉头微蹙，但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恢复数据。林薇看着他的侧脸，那专注而冷静的神情忽然激发了她的灵感。
她突然抓起记号笔冲向白板："用'信息熵增理论'重构决策树呢？"笔尖在白板上疾驰，将顾亦辰未完成的公式与自己构思的变量嫁接，竟拼凑出一条全新的分析路径。她的艺术背景此刻出人意料地派上了用场——她用图像和色彩将复杂的理论可视化，使得整个模型突然变得清晰易懂。
满室寂静中，只听见记号笔与白板摩擦的声响和空调的低鸣。所有人都注视着林薇大胆的推导，连教授都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观察着。
突然，顾亦辰轻笑出声，那笑声低沉而短暂，却像冰裂般清脆："群体行为的不确定性...妙。"他起身接过林薇手中的笔，补完最后一段推导。两人手臂在交接时短暂相擦，他袖口的凉意贴在她皮肤上，像冰川擦过火山。
当他们共同完成整个模型时，教授眼中满是赞赏："非常精彩的临场应变和合作！这个角度我都没有想到。特别是将艺术思维引入经济学模型构建，很有创意。"
下课铃响起，教室里顿时喧闹起来。顾亦辰整理好物品，在经过林薇座位时，将一张折叠的便签压在笔记本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随手放置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等人群散去，林薇小心地展开便签。上面的字迹瘦劲如刀，写道："校际经济学竞赛组队，需要能劈开迷雾的灯塔。有兴趣的话，周五晚七点图书馆三楼讨论室见。"
没有署名，但毫无疑问来自顾亦辰。她注意到便签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小的代码图案，像是某种程序设计中的标志。
她抬头时，只看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白衬衫被风鼓动成帆，在阳光下格外醒目。他的步伐稳健而迅速，仿佛永远知道自己的方向。
林薇摩挲着便签边缘，想起昨夜读到的句子："灯塔的光要穿越浓雾，必先成为黑暗本身。"或许每个人都是一座移动的冰山，而真正的相遇，需要勇气潜入对方生命的海域。
公共课教室重归寂静，唯有阳光在空座位上流淌。她撕下便签空白处，画下一座灯塔与两座遥遥相望的冰山。在灯塔的光芒中，她细细地写上一个小小的"愿"字。
收起画笔，林薇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经济学竞赛吗？这或许会是个有趣的挑战。而那个如冰山般的顾亦辰，似乎并不像表面那么冰冷不可接近。
她开始收拾东西，将那张便签小心地夹进经济学笔记本中。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便签背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PS：你的可视化方法很出色。"
这个发现让她心跳微微加速。原来他不仅注意到了她的存在，还认可了她的能力。这种认知像一缕阳光，悄悄融化了冰山的一角。
窗外，九月的风吹过星城大学的林荫道，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无数刚刚开始的故事。林薇将书包背好，脚步轻快地走出教室。
她的脑海中已经开始构思周五见面时可能的话题，以及如何为经济学竞赛贡献自己独特的角度。也许她可以带来速写本，用图像化的方式表达复杂的经济学概念...
走到教学楼门口，她意外地看到顾亦辰还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人。当他转头看到她时，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去。
林薇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大学生活果然充满了意想不到的相遇和可能性，而她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冰山下的对话"了。
高数课的挑战
高数课的第二次授课，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比第一堂课时凝重了许多。当李教授再次提到那份关于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应用的小组报告时，台下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叹声。
"三人一组，自由组合，下周一前提交。"教授推了推眼镜，无视了同学们的痛苦表情，"报告占平时成绩的30%，请大家认真对待。我需要看到每个小组成员都有实质性贡献。"
下课铃一响，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纷纷开始寻找队友，谁都想抱上学霸的大腿。林薇看着教室里迅速形成的小团体，突然感到一阵焦虑。作为设计专业的学生，高等数学一直是她最头疼的科目。
"我们三个一组，没问题吧？"夏小悠第一时间抓住林薇和张晓雯的手，仿佛怕被人抢走似的，"我可不想跟陌生人组队。"
林薇松了口气，点点头。有熟悉的室友在一起，总比和不认识的人组队要好。至少她们能够坦诚相待，不会互相指责。
"但是..."张晓雯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指出问题，"这个报告需要很强的数学能力，我们三个恐怕..."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我们的数学水平可能不足以完成这么复杂的任务。"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夏小悠数学比林薇还差，上学期的高数差点挂科；张晓雯虽然刻苦但天赋一般，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才能理解数学概念；林薇则是对数学一向头疼，她的天赋显然在艺术领域。这个组合确实不太乐观。
"没关系啦！"夏小悠乐观地摆摆手，"我们可以去请教别人嘛！比如..."她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指向教室前排某个正在收拾书包的身影。
顾亦辰。
他似乎完全不受周围喧闹的影响，正有条不紊地将书本和笔记本电脑收进双肩包中。几个同学围在他身边，试图邀请他组队，但他只是淡淡地摇头拒绝，连解释都吝啬给予。
"听说顾亦辰从来不参加小组作业，"一个女生失望地走开，对同伴抱怨，"他都是一个人完成所有任务，然后交一份报告上去。"
"教授允许这样吗？"
"学霸总有特权吧...而且他交的报告质量比小组合作的还要好，教授也就默许了。"
林薇收回目光，心里莫名有些失落。也是，像顾亦辰那样的人，怎么可能需要队友呢？他就像一座孤岛，自成体系，不需要外界的连接。
"走吧，"她拉起两个室友，"我们自己去图书馆讨论一下，说不定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小组在图书馆度过了好几个小时的痛苦时光。她们占据了四楼靠窗的一个小隔间，桌子上摊满了高数教材、参考书和草稿纸。
面对那道复杂的数学题，她们进展缓慢，常常陷入僵局。夏小悠负责查找相关资料，但往往迷失在深奥的数学术语中；张晓雯试图用逻辑分析问题，但常常在关键步骤卡住；林薇则尝试用图形化的方式理解概念，但高深的数学理论很难直观呈现。
"我放弃了！"周五晚上，夏小悠把头埋在书堆里哀嚎，"这根本就是天书！为什么设计专业要学这么难的高数啊！我们将来又用不到拉格朗日什么定理！"
林薇咬着笔杆，眉头紧锁。她面前的草稿纸上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算式和几何图形，但没有一个能走通。张晓雯还在坚持不懈地翻阅教材，但看起来也毫无头绪，眼镜下的眼睛已经布满了血丝。
就在三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林薇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是高数课程群的群消息提醒。
她点开一看，是教授发来的公告：
「考虑到部分同学在小组报告上遇到困难，经助教建议，现对分组进行适当调整。以下同学请重新组队：顾亦辰、林薇、夏小悠。新组请在周日晚上前提交报告。」
教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情况？"夏小悠几乎跳起来，"教授把我和薇薇分到顾亦辰那组了？"
张晓雯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松了口气："我还在原来的组。看来教授只是微调了几个组。"她看向林薇和夏小悠，眼中带着羡慕，"你们运气真好。"
林薇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她和顾亦辰一组？这意味着她们将要一起完成这个报告？她既感到庆幸，又莫名紧张。要和那个冷冰冰的学长合作？光是想象那个场景就让她手心冒汗。
就在这时，一条私聊消息弹了出来。来自一个全黑头像，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Ethan"。
「我是顾亦辰。关于高数报告，请加这个群。」
语气简洁得不能再简洁，连个问候都没有。
林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Ethan应该是顾亦辰的英文名。她赶紧回复：「好的，马上加。」
她创建了一个新的微信群，将群号发给顾亦辰，然后把夏小悠也拉了进来。
群名很简单："高数报告组"。
顾亦辰加入后，直接发了条消息：「我已经完成报告初稿，现在发给你们。请每人负责检查一部分，周日下午前反馈意见。」
紧接着，一份PDF文件被上传到群中。
林薇和夏小悠面面相觑。
"这就...完成了？"夏小悠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才刚分组不到十分钟啊！他是不是早就写好了？"
林薇点开文件，顿时被震撼了。整整十五页的报告，格式规范，推导严谨，图文并茂，甚至连参考文献都列得清清楚楚。这哪是"初稿"，分明就是可以直接交的成品！
「顾学长，这已经很完美了，我们没什么可补充的。」夏小悠飞快地打字回复，附上一个崇拜的表情。
「报告要求三人合作，必须有每个人的贡献。」顾亦辰回复得很快，语气公事公办，不容置疑，「第二部分的应用实例可以丰富，第三部分的实际意义可以延伸。请各自选择一部分修改补充。」
林薇看着屏幕，深吸一口气，回复道：「那我负责第二部分吧。」
「我负责第三部分！」夏小悠赶紧接上。
「好。周日下午四点前将修改版本发到群里。我会做最终整合。」
对话就此结束，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周日下午，林薇早早地就坐在电脑前，反复修改自己负责的那部分内容。她找了三个不同的应用实例，尽量清晰地解释其中的数学原理，还亲手绘制了示意图。她特意选择了与设计相关的例子，比如用拉格朗日中值定理解释曲线平滑度的数学原理，这样既能展现数学应用，又能发挥自己的专业优势。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她感到一阵紧张，仿佛交的不是作业，而是一份重要的考试卷。
几分钟后，顾亦辰在群里回复：「收到。实例选取恰当，解释清晰。图示很好。」
很简单的一句评价，却让林薇的脸微微发热。她忍不住盯着那句"图示很好"看了好几遍，心里涌起一丝小小的骄傲。
夏小悠的部分则没那么顺利了。直到下午三点五十分，她才急匆匆地将自己的修改稿发到群里，附上一连串道歉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差点忘了时间！我加了点关于经济学中的应用，不知道合不合适...」
顾亦辰没有立即回复。
十分钟后，一份新的报告文件被上传到群里。
「最终版已完成。已提交至课程系统。」
林薇点开文件，惊讶地发现顾亦辰不仅整合了她们的内容，还对整篇报告进行了精炼和优化。夏小悠那部分有些牵强的内容被删改得更加严谨，而林薇绘制的图示被保留并添加了更专业的标注。整篇报告既保持了高水平的专业性，又增加了可读性和应用广度。
最让林薇惊讶的是，在报告的作者署名处，三个人的名字并排列出，没有任何主次之分。顾亦辰完全没有独占功劳的意思，反而很公平地承认了每个人的贡献。
「谢谢学长！」夏小悠发了一连串感谢的表情包。
林薇也跟上：「谢谢学长。下次合作我们会更有效率的。」
这次顾亦辰回复得很快：「不客气。合作愉快。」
依旧是简短的文字，但林薇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双专注的眼睛。她忽然觉得，这个看似冷漠的学长，或许并不像表面那么难以接近。他只是习惯用最高效的方式解决问题，不喜欢无谓的社交和寒暄。
周一下午的高数课上，教授特意表扬了几份优秀报告，其中就包括他们组的。
"顾亦辰、林薇、夏小悠组的报告，不仅理论扎实，应用实例也选取得非常恰当，图示清晰美观，是难得的佳作。"教授难得地露出笑容，"特别是应用部分，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我希望其他组也能学习这种将理论知识与实际应用相结合的思路。"
夏小悠在桌下偷偷对林薇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张晓雯也向她们投来祝贺的目光。
林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前排的顾亦辰。他依然坐得笔直，专注地看着讲台，仿佛教授的表扬与他无关。但林薇注意到，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点了一下，这个微小的动作泄露了他的一丝满意。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林薇正在收拾书包，一个身影停在了她的桌旁。
她抬头，意外地对上了顾亦辰的目光。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他，注意到他睫毛很长，眼镜后的眼睛像深潭一样难以窥探。
"你的图示做得很好。"他的声音比线上交流时多了几分真实感，但依旧平淡，"很有助于理解抽象概念。"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夸自己，脸颊微微发热："谢谢...其实数学部分都是你的功劳。"
顾亦辰微微点头，没有否认也没有谦让，只是说："小组合作本该各尽所长。"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夏小悠凑过来，夸张地捂着胸口："哇塞！顾大神亲自过来夸你！薇薇你可以啊！"
林薇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第一次合作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虽然交流过程简洁得近乎冷漠，但顾亦辰的专业和公平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也许，这座冰山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寒冷。只是需要找到正确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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