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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日光,尚未褪尽冬末的料峭,透过将军府邸精雕细琢的窗棂,在铺着锦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浮动着一种不同寻常的躁动,下人们的脚步声比往日更轻、更快,眼神交换间藏着难以言说的窥探与窃语
楼雁回端坐在小厅的窗边,指尖捻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字句之上
窗外庭院中,一株西府海棠结了小小的花苞,蓄势待发。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襦裙,外罩月白暗纹半臂,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支素雅的玉簪,通身上下并无过多饰物,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与这府中隐隐流动的浮躁格格不入
她的贴身侍女知意悄步进来,脸色有些发白,欲言又止
楼雁回说吧
楼雁回并未抬头,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料到
知意咬了咬唇,低声道
知意夫人…将军…将军他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一位姑娘
楼雁回嗯
楼雁回淡淡应了一声,指尖轻轻拂过书页边缘
楼雁回可知是何来历?
知意听前头的小厮嚼舌根,说是在城南遇见的,那姑娘当时…当时似乎晕倒在路边,衣着奇特,言语也…也十分大胆怪异
知意将军将她救起,她便…便跟了回来
知意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鄙夷和担忧
知意将军一路将她护在马上,直接进了府,此刻怕是往…往书房那边去了
楼雁回衣着奇特,言语大胆…
楼雁回轻轻重复了一句,唇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温度,只有洞悉一切的冷然
楼雁回知道了,去吩咐厨房,备些清淡的饮食送过去。既是将军带回来的客人,不可怠慢
知意夫人!
知意您就不去看看?那女子来历不明,万一…
楼雁回没有万一
楼雁回终于抬起眼,眸色清亮沉静,如古井无波
楼雁回将军行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
楼雁回去吧
知意看着自家夫人平静得过分的面容,心里堵得慌,却又不敢再多言,只得应了声“是”,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楼雁回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手中的书卷却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该来的,总会来
将军府的书房院落,此刻气氛迥异于楼雁回处的宁静
卫铮一身戎装尚未脱下,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怜惜的神情。他身旁,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八年华,生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这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将军府,眼神里充满了惊叹、羡慕,以及一丝…志在必得。她穿着一身与当下服饰截然不同的奇怪衣裙,布料贴身,颜色鲜亮,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和手臂,引得周围垂手侍立的下人们纷纷侧目,又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多看
卫铮轻烟,你看,这里就是我的府邸。你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必拘束
卫铮的声音是罕见的温和,甚至带着几分讨好。他征战沙场,见惯了血与火,何曾见过柳轻烟这般“特别”的女子?她晕倒路边时的脆弱无助,醒来后那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大胆直白的言论、还有看他时那种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都让他感到新奇又怦然心动。与府中那位永远端庄得体、却仿佛隔着一层纱的正妻楼氏相比,柳轻烟就像一团鲜活热烈的火,瞬间点燃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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