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退下属，源赖光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鬼切脱离控制的事尚未解决，偏偏这时候又冒出一种名为“食人鬼”的生物，比寻常妖怪更令人头疼。它们只在夜晚出没，毫无理智，以食人为生，阴阳术竟无法将其彻底灭杀——即便砍成碎末，也能重新凝聚成完整躯体复活。起初只是偏远乡野偶有出现，等察觉不对时，早已蔓延到平安京附近的村落。
最新情报显示，这些食人鬼似乎是人类被某种物质污染所致，吞噬的人越多，力量便越强。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了。”他轻叹一声，拿起桌上的公文，继续翻阅起来。
“雪姬殿下，您饶了小的吧！这真的太危险了！”绿皮河童急得快要哭出来，顶着个光溜溜的脑袋，在河边团团转。
“不过是下水游一圈，你怕什么？”我脱掉最后一件碍事的外衣，瞪向他，“快点，给我套个保护罩，再磨磨蹭蹭，小心我回去跟老爹告状！”
河童哭丧着脸，抬手给我罩上一层水膜。他是父亲新收的式神，虽说战斗力不怎么样，却活了五六百年，见多识广，尤其会讲故事，父亲便把他送给了我。
源氏一族本就是平安京第一大阴阳师世家，退治大江山后，在妖界更是成了令万妖胆寒的存在。这河童被送入源氏府邸后，整日提心吊胆，得知眼前小姑娘竟是“大魔王”源赖光的侄女，更是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哄着。他活了六百九十八年，还差两年就满七百岁了，可不想就这么丢了性命。
谁料这人类小姑娘胆子比天还大，听说他能让人在水下呼吸，当即拖着他来到湖边要下水。这湖连通着护城河，而护城河又连着江河，一路能通到平安京外。
“您慢点！”
得了水下呼吸的能力，我兴奋地往深处游去，回头问道：“小绿，你说的那珍珠蚌精，真有那么神奇？”
我此次下水可不是为了玩。河童跟我说，他认识一位美丽的珍珠蚌精，这蚌精与同类不同，身上有一半鲛人血脉，每三百年才孕育一颗珍珠。人若吃下这珍珠，便能在水里自由行走，运气好的话，还能短时间化作鲛人。
鲛人啊——那种梦幻又唯美的生物，在这个时代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极少有人得见。
“是啊！您要是想要珍珠，小的去给您拿就是了！”河童扑腾着四肢跟在我身边，时刻留意着四周动静。
湖水又黑又冷，却浇不灭我找宝物的热情。顺着河童指引的方向游了许久，幸好先前已跟学堂告了假。自从进了学堂，母亲和外祖母管得也松了些，自由时间反倒多了。
“到了！”
随着河童话音落下，漆黑的水底渐渐亮了起来，眼前豁然开朗——五颜六色的小鱼、发着光的水草与珊瑚，还有各种认识或不认识的生物，在水中悠闲游弋。
我惊奇地瞪大了眼，原来妖怪的水底世界，竟这般缤纷多彩。
“河童，你带个人类来做什么？”一个人身鱼尾的漂亮妖怪游了过来，好奇地围着我转圈，“你不会是想吃人吧？小心被阴阳师抓了去！”
“哪敢哪敢！”河童连连摆手，指着我介绍道，“这是我认识的人类朋友，是来拜访蚌精的。”
我指着那漂亮妖怪，一脸惊奇：“你是美人鱼吗？”
“美人鱼？”小姑娘害羞地捂住脸，尾巴轻轻摆动着，“谢谢夸奖！我是鲤鱼精哦。人类幼崽，你叫什么？”
看来鲤鱼精是把“美人鱼”当成了夸赞。我没解释，笑着答道：“雪，我的名。”
名字是最短的咒，无论人类还是妖怪，都不会贸然将全名告知他人，因此我只说了名。
鲤鱼精也懂分寸，只问了“叫什么”，而非“叫什么名字”。
“雪。”鲤鱼精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点头道，“很适合你。”
简单寒暄几句后，鲤鱼精问起我们的来意：“你们找蚌精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想求一枚能在水下呼吸的珍珠。”
鲤鱼精有些惊讶：“你要这个做什么？”这个时代的界限分明，陆地人类大多对水底心怀恐惧，除了些靠海讨生活的渔人，便是陆地妖怪，也少有对水底好奇的。
“只是觉得很神奇，想求一颗收藏罢了。”我如实说道。
或许是种花家血脉里的收集癖，我总对各种有稀奇能力的物品格外偏爱。
“可蚌精姐姐不在家呢。”鲤鱼精说道，“她刚出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没事。”虽有些失望，我还是笑了笑，“那我下次再来就是了。”
鲤鱼精摆了摆尾巴，忽然从怀里摸出一颗大拇指大小、散发着奇异光泽的珠子：“她虽不在，不过我这儿倒有一颗，是先前蚌精姐姐给的，于我也没什么用处。你想要的话，拿东西跟我换吧。”
“那你想要什么？”
鲤鱼精想了想，忽然兴奋起来：“蚌精姐姐说，鲛人会织一种流光溢彩的布，做成衣服特别好看！你拿那个跟我换，怎么样？”
我顿时僵住了脸——好家伙，你可真敢说啊！鲛纱那种传说中的东西，我自己都想要，就算真有，又怎么可能拿来换一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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