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后杀女主

混沌像无边无际的墨色潮水，将宋星墨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意识是散的，像被风吹碎的棉絮，飘了不知多久，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刺破这片浓稠的黑暗，才勉强将那些碎片拢在一起。

“墨，醒醒啊……”

宋星墨猛地睁眼，视线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最先撞进眼里的，是一片蓬松的雪白——是洛基。它比我记忆里还要高大，白色的毛发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双标志性的冰蓝色眼睛正担忧地盯着我，鼻头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它背上站着的赤焰鸟也歪着脑袋，火红的羽毛时不时抖落一两片火星，落在狼毛上却没留下半点痕迹。

宋星墨这才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心脏骤然一缩。木床、雕花窗、墙角那盆半枯的兰草……这分明是我六岁时住的那间竹房，是我还没遇到秦妙灵之前，和洛基、赤焰鸟相依为命的地方。

我没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宋星墨就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可胳膊却软得像没了骨头，稍一用力就发飘，差点栽回床上。洛基连忙用前爪轻轻扶住宋星墨的后背，赤焰鸟也扑棱着翅膀飞到我肩头，用温热的身体蹭了蹭宋星墨的脸颊。

宋星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呼吸瞬间滞住。那是一双小巧的手，指节圆润，皮肤白皙，比记忆里成年后的手小了整整一圈。宽大的袖口空荡荡地晃着，随着宋星墨的动作轻轻摆动。

眼上蒙着的丝绸也因为刚才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的眼睛还带着孩童的清澈，以及一眨眼闪过得东西，可眼底深处早已被刻骨的恨意填满。宋星墨抬手，指尖颤抖着将丝绸重新系好，指尖触到眼角时，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来自上一世剜眼的剧痛。

“洛基，我多大了？”宋星墨的声音自己听着都陌生，带着孩童特有的清亮，可每一个字都裹着冰碴子，冷得能冻伤人。

宋星墨抬起头，视线透过丝绸落在洛基身上，清晰地看到它此刻的表情。

洛基歪着脑袋，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它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宋星墨的胳膊：“墨，你问这个干嘛呀？你今年才六岁啊，难道是睡糊涂了？”

六岁……

这两个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宋星墨的心上，让宋星墨瞬间喘不过气。宋星墨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就是六岁这年，秦妙灵穿着一身白衣，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出现在这片森林里。

她看着自己独自一人，露出一副怜悯的样子，说要带我回家，给我温暖。那时候的我，还以为遇到了救赎，满心欢喜地跟着她走，却没想到，那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剜骨的剧痛仿佛还在骨髓里灼烧，仙根被活生生挖走时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回荡，冰冷的石柱、染血的骨笛、秦妙灵那张伪善的脸……所有的画面在宋星墨眼前炸开，让宋星墨浑身发抖。

宋星墨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我瞬间清醒——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要先动手，把属于我的、不属于我的，都一一拿回来！

宋星墨不再犹豫，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刚一站稳，头晕目眩的感觉就涌了上来，眼前发黑，差点栽倒在地。洛基眼疾手快，连忙用身体扶住宋星墨，低沉的呜咽声里满是担忧。赤焰鸟也在宋星墨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劝我不要冲动。

宋星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不适，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襦裙。尽管衣服有些宽大，可穿在身上，却让自己找回了一丝真实感。宋星墨轻轻推开洛基的搀扶，声音依旧冰冷：“我没事，不用扶我。”

说完，宋星墨径直走向门口，伸手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宋星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走出了保护自己多年的结界。

“墨，您要去哪儿啊？”洛基跟在宋星墨身后，声音里满是担忧，赤焰鸟也扑棱着翅膀跟了上来，落在宋星墨的肩头。

宋星墨脚步没停，只是冷冷地吐出三个字：“别跟着。”

洛基的脚步顿住了，宋星墨能感觉到它落在自己背上的目光，有担忧，有不解，还有一丝委屈。可自己不能回头，这一世的路，我必须自己走，有些债，也必须自己讨。

宋星墨沿着记忆里的路，一路向着东边跑。林间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带着草木的清香，可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

宋星墨时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那棵歪脖子树，那块刻着花纹的石头，那条小溪……所有的一切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这让宋星墨的心越来越沉，也越来越坚定。

跑了大概六七分钟，宋星墨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口也有些发闷。就在这时，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是那个小湖泊。

宋星墨放慢脚步，悄悄靠近。果然，湖泊岸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一袭白衣，裙摆垂在草地上，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着，侧脸的轮廓精致得像画里的人。她正蹲在岸边，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轻轻拨弄着湖里的水，看着成群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六岁的秦妙灵。

宋星墨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上一世，就是在这里，她用温柔的语气问我“你叫什么名字”，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这个“孤儿”。这一世，我不会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宋星墨放轻脚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她。脚下的落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掩盖了自己的气息。

秦妙灵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直到宋星墨的脚步声离她只有几步远时，她才像是听到了什么，茫然地回过头来。

当她看到自己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成了好奇。她看着我身上干净的襦裙，又看了看我蒙着眼睛的丝绸，一时忘了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你是谁呀？”她的声音暖暖糯糯的，像刚煮熟的糯米团子，带着一丝怯意，和上一世我记忆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宋星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宽大的袖口滑落，一把小巧的匕首从里面滑了出来，稳稳地落在宋星墨的掌心。匕首的刃口闪着寒光，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那是宋星墨特意为她准备的“礼物”。

梦中的场景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冰冷的石柱绑住自己的手脚，秦妙灵手里拿着锋利的刀子，笑着对我说“宋星墨，你的仙根借我用用”；染血的骨笛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自己的鲜血顺着石柱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所有的画面在我眼前炸开，让宋星墨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宋星墨猛地扑过去，将秦妙灵死死地按在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匕首就已经狠狠刺进了她的小腹。

秦妙灵的眼睛倏地睁大，瞳孔里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想喊，可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了的风箱。

宋星墨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半点声音。宋星墨的手用力掐着她的脸颊，指尖能感觉到她皮肤的温热，可自己却没有丝毫犹豫——这双手，上一世挖走了我的仙根，这一世，我要让她用生命来偿还！

“记住了，”宋星墨凑近她的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一个字都淬着毒，“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宋星墨拔出匕首，又狠狠刺了进去。一次，两次，三次……温热的鲜血溅在宋星墨的手背上，顺着指缝流下来，滴落在草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那血腥味和上一世喷在宋星墨脸上的一模一样，浓烈得让宋星墨作呕，却又让宋星墨感到一阵莫名的快意。

直到怀里的身体彻底软下去，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气，秦妙灵的眼睛还圆睁着，里面还残留着惊恐和不甘。宋星墨才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心脏狂跳不止。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一阵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让宋星墨浑身发冷。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那些温热的液体还在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血点。

忽然，宋星墨笑出声来。笑声在空荡的森林里回荡着，又尖又细，像鬼魅的呜咽。那笑声里有解脱——终于报了一箭之仇；有快意——秦妙灵终于死在我的手里；可更多的，却是说不清的惶恐。宋星墨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是六岁孩童的手，却沾满了鲜血，这双手，从此也染上了人命。

宋星墨走到湖泊边，蹲下身，将双手伸进冰冷的湖水里。湖水刺骨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宋星墨打了个寒颤。宋星墨用力搓洗着手上的血污，直到双手重新变得白皙，再也看不到半点血迹，才停下来。

宋星墨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擦干手上的水，又仔细擦了擦裙摆上溅到的血迹。做完这一切，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转身离开了这片沾满血腥的森林。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宋星墨走在林间的小路上，脚步有些虚浮，可每一步都走得无比坚定。

上一世的债，已经讨回了第一笔。这一世，牌局该重洗了。秦妙灵，你的死，只是一个开始。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会一个一个找回来，让他们都尝尝我上一世所受的痛苦。

宋星墨摸了摸眼上的丝绸，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冰冷的笑。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宋星墨，我要做执棋者，掌控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