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今天勇者团也在拯救世界（才怪）》 第七十章：生存的代价与无解之题

冲进所谓的“最终资料库”，勇者团们看到的并非想象中的堆满卷轴和书籍的传统图书馆，而是一个更加令人心悸的景象。

巨大的空间内，林立着无数圆柱形的透明培养舱。大部分已经破裂干涸，但仍有少数在微弱地运行着，里面浸泡着一个个蜷缩的、赤身裸体的人类或类人生物。他们身体上连接着无数管线，生命体征极其微弱，表情痛苦而麻木。空气中弥漫着营养液和防腐剂的味道，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灵魂被抽干的死寂。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滚动着数据和能量流的光幕，上面显示着各种复杂的生命体征监控、能量抽取效率、以及……某种基因序列的崩溃模拟图。

而在光幕下方，瘫坐着一个身影——正是之前那个主持仪式的灰袍老者。此刻的他，袍子破损，脸上沾满污迹，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百岁。他怀中抱着一个已经停止运行的小型培养舱，里面是一个沉睡的小女孩，面容与他有几分相似。

看到勇者团冲进来，他并没有反抗，只是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仇恨，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解脱？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也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格温的剑依旧指着他，但杀气减弱了些：“你们这群疯子！到底在干什么？！”

老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抚摸着那个小型培养舱，喃喃道：“我的孙女……莉莉……她天生患有‘源初凋零症’……灵魂能量会不断流逝，如同沙漏……现代魔法和无能的神术都救不了她……我们试遍了所有方法……”

他的目光投向那些培养舱，充满了痛苦：“‘灰塔’最初……只是一群走投无路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我们聚集在一起，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救我们所爱的人……我们发现了古代‘汲能者’的残缺技术，它能汲取外界能量补充自身，甚至……转移生命……”

艾拉的探测器对准那些培养舱和中央光幕，数据飞速滚动：“基因缺陷性疾病……灵魂能量持续逸散……古代能量转移技术……高风险，高污染，极度不稳定……”

老者继续说着，仿佛在倾诉积压了太久的重负：“我们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汲取自然能量，甚至偷取魔物的生命力……但不够……远远不够！凋零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只能不断改进技术，扩大规模……直到后来，我们发现，‘虹吸之心’可以更高效、更直接地抽取生命本源……我们别无选择……”

莱克斯忍不住开口：“所以你们就要抽干整个世界来救你们自己？这太自私了！”

“自私？”老者猛地看向莱克斯，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激动的光芒，“如果换成你的至亲躺在那里一点点消亡，你会怎么做？！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吗？！我们只是想活着！有错吗？！这个世界的能量那么多，分给我们一点又怎么样？！”

他的质问在死寂的资料库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偏执，却又让人无法轻易反驳。

莉莉丝握紧了圣徽，眼神复杂：“圣光教导我们珍视生命……但绝非以掠夺其他生命为代价……你们的痛苦值得同情，但方式大错特错……”

老者惨笑一声，指着周围那些培养舱：“错？是啊……是错了……技术并不完美，转移来的能量充满了杂质和痛苦，很多人在这个过程中疯了，死了，变成了怪物……甚至……甚至我们自己，也开始依赖这种掠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们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恶的样子……‘灰塔’早已背离了初衷，变成了一个只知掠夺的怪物……”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孙女，老泪纵横：“莉莉……爷爷没用……救不了你……还害了这么多人……”

艾拉快速浏览着光幕上的数据，语气依旧冷静，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数据显示，‘源初凋零症’患者数量远超预估。‘灰塔’的技术无法根治，只能延缓。且能量转移过程会产生不可逆的‘生命污染’，最终导致受体和施术者一同崩溃。这是一条绝路。”

真相残酷地摆在面前。没有非黑即白的邪恶，只有一群被绝望逼入歧途的可怜人，为了抓住一丝虚无缥缈的生机，最终坠入了更深的深渊，并试图将整个世界拉入陪葬。

勇者团陷入了沉默。愤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无力和悲哀。

格温放下了剑，叹了口气：“妈的……这叫什么事……” 莱克斯看着那个小女孩，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蛋，心情复杂。 莉莉丝默默祈祷，为所有逝去的灵魂。 贝斯似乎也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氛，安静下来。 诺恩看着那些干涸的培养舱，想到了食物和生命的意义。 科尔的身影在阴影中沉默。

就在这时，整个堡垒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更加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警告！核心能源过载！生命污染泄露！基地将在十分钟后自毁！”冰冷的机械音回荡着。

老者抬起头，露出一丝解脱的惨笑：“看……连这最后的坟墓……也要抛弃我们了……你们快走吧……数据备份……早就被塔主带走了……往北……更北的‘寂静冰冠’……那里有最后的……‘方舟’……”

他说完，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孙女，缓缓闭上了眼睛，生命气息迅速消散。

“走！”艾拉果断下令。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着无数痛苦和绝望的墓穴，转身冲向出口。

沿途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通道开始坍塌，绿色的、带有腐蚀性的生命污染气体从裂缝中渗出。

当他们终于冲出堡垒，回到冰天雪地之中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黑曜石堡垒彻底坍塌、沉陷，连同里面所有的罪孽与悲伤，一起被永冻冰川吞噬。

站在风雪中，回望那巨大的废墟，没有人说话。

他们阻止了一场灾难，揭开了一个残酷的真相，但心情却无比沉重。敌人并非单纯的恶棍，而是一群可悲的迷失者。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塔主”，带着最后的技术和数据，逃往了更北方。

那里，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今天的勇者团，赢得了战斗，却输掉了心情。拯救世界的路上，并非所有胜利都带来喜悦。而关于生存与道德的无解难题，如同这极地的寒风，冰冷地吹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