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抉择

静室之内，时间仿佛凝固。丁程鑫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额头的汗水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刚才那一次看似微小的干预，几乎耗尽了他强行凝聚起来的心神。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志在他灵魂深处撕扯，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冲撞着堤坝。

水镜之上，归墟之影的吞噬并未因他短暂的干预而停止，那绝对的虚无仍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只是速度被稍稍延缓。星域边缘被抹除的区域触目惊心。而水镜角落，那吸收了海量绝望能量的庞大阵法，因他心绪的剧烈波动而变得极其不稳定，幽暗的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可能崩溃或…提前引爆。

混沌先知的传承记忆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他脑海中嘶鸣：

“愚蠢！情感是枷锁！牺牲是必然！为了超越，为了永恒，必须斩断这一切！”

“看看外面！他们的挣扎何等可笑！归墟降临是宿命！利用它！完成升华！”

与此同时，贺峻霖那句“站在一起”，以及记忆中同伴们信任的眼神、马嘉祺和严浩翔决绝的背影，如同温暖的火焰，灼烧着他冰封的意识。

“守护…才是你最初的力量源泉…”

“丁程鑫…不要迷失…”

“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双手紧紧抱住头颅，日月双曜之力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暴走，光与影疯狂交织，将静室映照得明灭不定。守护的信念与超越的诱惑，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外部传来，整个星穹圣殿剧烈震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击！静室的元力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水镜中的景象骤然一变！只见归墟之影的扩张前沿，一道极其凝聚的、蕴含着毁灭意志的虚无冲击波，如同长矛般，直接轰击在了星穹圣殿所在的守望之城外围防御屏障上！

屏障瞬间黯淡，裂痕遍布！虽然未被一击即溃，但显然无法承受第二次同样的攻击！

“圣殿遇袭！”

“屏障能量急剧下跌！”

“归墟之影…它在针对我们！”

外部传来惊恐万分的呼喊和急促的奔跑声。最后的堡垒，直接暴露在了毁灭的矛头之下！

这突如其来的、针对性的攻击，像一盆冰水，浇在了丁程鑫混乱的识海上。

混沌先知的诱惑声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冰冷而清晰的现实：归墟之影，拥有明确的意志和目标。它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吞噬，它要摧毁星域的核心，摧毁…他所珍视的一切。如果他继续犹豫，如果他选择所谓的“超越”，那么，在他达成目标之前，他所要“献祭”的一切，包括外面那些呼喊他名字的同伴，都将先一步化为虚无。

这不再是抽象的棋局和遥远的理想。这是赤裸裸的、迫在眉睫的生存威胁。

他缓缓抬起头，眼中的混乱和挣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混合着决绝与冰冷的清明。

他看向水镜中那个庞大的、不稳定的阵法。这个阵法，本是他计划中，在归墟之影完全降临、与星域碰撞达到巅峰时，用以引爆所有积累的绝望能量，强行融合光暗，炼化混沌之心的最终工具。

但现在…时机未到，而归墟之影的威胁已至门前。

他做出了抉择。

不是基于情感，也不是基于超越的诱惑，而是基于最冷酷的现实计算：堡垒若破，棋盘将倾。他必须…先守住棋盘。

他伸出双手，左手日曜之光温和而坚定，右手月曜之影深邃而包容。两股力量不再冲突，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方式，开始引导水镜角落那个不稳定的阵法。

阵法中那海量的、原本用于最终“献祭”的绝望与疲惫能量，被他的双曜之力强行梳理、转化。绝望被抚平，化作坚韧的守护意志；疲惫被驱散，注入新生的力量。

这些被转化的能量，不再指向内部的融合与升华，而是通过水镜，如同百川归海，汹涌地注入到摇摇欲坠的星穹圣殿防御屏障，以及与之相连的织星网络各个关键节点之中！

嗡——！

原本黯淡破裂的圣殿屏障，骤然爆发出璀璨的日月光辉，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屏障厚度和强度瞬间提升了数个量级！即将到来的第二波虚无冲击，被稳稳地挡在了外面！

与此同时，整个星域的织星网络仿佛被注入了强心剂，各地防线压力骤减，溃败的势头被硬生生止住！

静室之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浩瀚而熟悉的强大力量！

“是程鑫！”

“他出关了？！”

贺峻霖、宋亚轩等人又惊又喜。

静室之门，并未开启。

丁程鑫做完这一切，缓缓收回手，气息微微紊乱。他看着水镜中暂时稳定的防线，和那个因能量被大量抽走而变得黯淡、规模缩水近半的阵法，眼神复杂。

他守住了棋盘，但…也消耗了为最终“升华”准备的关键筹码。

他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静室，望向那无尽的、正在逼近的归墟之影。

“棋局，变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既然你主动将矛头指向了我…”

一丝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在他眼底一闪而逝。

“那就让我们…好好下一局。”

救世主？或许。

但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被逼入角落、开始认真审视棋局的…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