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在身后彻底合拢的沉闷声响,如同墓穴封土,隔绝了最后一丝来自镜厅的微光与空气。瞬间降临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包裹了每一个人。只有几支强光手电的光束,如同脆弱不堪的探针,在浓稠的黑暗中艰难地切割出有限的视野,光束中尘埃飞舞,更添诡异。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浓烈的铁锈味、刺鼻的臭氧味、某种化学药剂的酸涩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被高温灼烧后又急速冷却的金属腥气,以及一丝极淡的、却令人极其不安的…类似于电离空气产生的独特气息(辐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感,肺部隐隐作痛。
代号K:“跟上,保持安静,注意脚下。”
他打头阵,手枪并未收起,但枪口朝下,另一只手举着强光手电,光束精准地落在脚下和前方。
脚下是冰冷的、布满锈迹和不明粘稠污渍的金属网格地板,走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两侧是粗大、冰冷、锈迹斑斑的管道壁,上面布满了各种阀门、仪表和早已停止工作的指示灯,如同巨兽体内僵死的血管和神经。管道之间缝隙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丁程鑫指引的“绿色应急灯线”果然存在。那是一根沿着管道壁上方铺设的、包裹在透明保护套里的微弱LED灯带,散发着幽幽的、时断时续的绿光,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如同指引冥河渡船的微弱鬼火,给人一种极不真切的希望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跟K的脚步,不敢有丝毫落后。朱志鑫背着昏迷的丁程鑫,马嘉祺在一旁尽力搀扶,两人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很快浸湿了他们的后背。严浩翔紧紧拉着捆绑贺峻霖的绳索,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林晚和叶知秋互相搀扶着,脸色苍白。苏新皓则努力记忆着脑海中那份简陋地图的细节。刘耀文紧跟在K身后不远,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手电光束微微颤抖,既担心前方的未知,又时刻挂念着身后朱志鑫背上的鑫哥。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不断向下倾斜,并伴有拐弯和岔路。每次遇到岔路,K都会停下,仔细辨认那微弱绿光的走向,并对照苏新皓根据记忆给出的方向,谨慎选择。气氛压抑得让人发疯。
旁白(叙述者)“滋滋…啪!”
突然,头顶一根裸露的电线短路的爆出一小团电火花,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晚“啊!”
林晚吓得低呼一声,猛地捂住嘴。
所有人都瞬间僵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K猛地抬手示意停止,身体紧贴管道壁,手枪瞬间抬起,警惕地指向电火花爆开的方向的黑暗深处。
黑暗中只有电火花熄灭后残留的焦糊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代号K“是老旧线路短路,虚惊一场。”
代号K“继续前进,保持安静。”
众人松了口气,但神经绷得更紧了。这个地方,任何一点声响都足以让人崩溃。
又向前艰难行进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变得更加狭窄潮湿,地面的污渍也越来越多,甚至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像是工具零件又或是…机械残骸的东西。空气更加污浊,那股电离空气的独特气息似乎也更加明显了,皮肤开始产生一种微妙的刺痒感。
叶知秋“辐射…是不是变强了?”
她作为记者,对某些危险信号有本能的敏感。
K从战术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盖格计数器,屏幕上的数值果然在缓慢但持续地升高,虽然还未到瞬间致命的程度,但长时间暴露的后果不堪设想。
代号K“加快速度!不要停留!”
就在这时,走在稍靠后的贺峻霖突然猛地停下了脚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眼神直勾勾地看向侧前方一个黑暗的岔道口。
贺俊霖“那里…”
贺俊霖“…我好像…被带去那里‘训练’过…里面…里面有很多…‘房间’…”
众人顺着他目光看去,那条岔道深处的黑暗,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痛苦和恐怖。
K用手电照去,岔道口似乎比主通道更宽阔一些,但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机械和管道,看不到尽头。绿色的应急灯线并未延伸进去。
代号K“不是我们的目标路线,继续跟着主灯线走。”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时——
旁白(叙述者)“咚!!”
一声沉闷的、仿佛重物撞击金属的声音,猛地从那条黑暗的岔道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拖沓的、缓慢的、仿佛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上摩擦前进的声音!
所有人的汗毛瞬间倒竖!
严浩翔“什么声音?!”
严浩翔低吼一声,将贺峻霖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看向那边。
K的手电光束立刻死死锁定了岔道入口,手枪再次进入瞄准姿态。朱志鑫和马嘉祺也立刻靠着管道壁停下,将丁程鑫护在中间。
那拖沓的、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仿佛漏风一般的嘶嘶声…
一个模糊的、佝偻的、扭曲的身影,缓缓地从岔道口的阴影里,被手电光束勾勒出来!
那不是人!
那更像是一个…由破烂衣物、扭曲的金属支架和某种…暗红色生物组织胡乱拼凑而成的、勉强具有人形的东西!它没有明显的头部,躯干部分歪歪扭扭,靠着一根扭曲的金属杆支撑,一条像是被融化后又凝固的腿拖在后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的“手臂”部位,是两段锈迹斑斑的机械臂,无力地垂落着。
而在它那原本应该是胸腔的位置,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烧焦的线缆和…一颗缓慢、微弱、但确实还在跳动的、布满可怕瘀痕的…人类心脏?!心脏被几根细细的金属丝连接着,随着跳动,渗出暗色的液体!
林晚“呕…”
林晚和叶知秋瞬间脸色惨白,忍不住干呕起来。连严浩翔和朱志鑫都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和骇然!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墨到底在这里制造了什么?!
那怪物似乎被手电光刺激到,它那扭曲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那颗裸露的心脏跳动骤然加速!它发出一声更加响亮的、非人的嘶吼,拖着残破的身体,猛地向他们冲了过来!速度竟然不慢!
代号K“后退!”
K厉声喝道,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旁白(叙述者)“砰!砰!砰!”
微声手枪发出几声沉闷的轻响,子弹精准地射入了那怪物的躯干和那颗可怕的心脏!
怪物身体剧震,暗色的液体从弹孔中喷溅而出,但它竟然没有停下!只是速度稍缓,那颗心脏依旧在顽强地跳动!机械臂甚至胡乱地挥舞起来!
严浩翔“打不死?!”
代号K“攻击连接处!或者打碎那颗心脏!”
K冷静地再次瞄准,连续射击!
子弹打在金属支架上,迸出火星!一颗子弹终于击中了连接心脏的一根主要金属丝!
旁白(叙述者)“啪!”金属丝断裂!
那颗心脏猛地一滞,跳动变得极其紊乱!怪物的动作也随之变得扭曲失控,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在原地疯狂打转,发出更加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嘶吼!
趁此机会!
代号K“走!快走!别管它!”
K一边保持射击压制,一边大吼!
众人如梦初醒,拼命沿着主通道向前奔跑!朱志鑫背着丁程鑫,马嘉祺奋力协助,速度竟然也不慢!刘耀文被K一把拉住,紧跟其后!
那怪物在原地疯狂挣扎了片刻,最终那颗心脏猛地抽搐了几下,停止了跳动。整个怪异的身体如同失去所有支撑般,哗啦一声散架在地,变成了一堆仍在微微抽搐的可怕残骸。
但没有人敢回头多看一样。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心理冲击远超物理威胁,彻底击碎了他们对“蜂巢”最后的一丝侥幸想象。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实验室,是彻头彻尾的人间地狱!陈墨的疯狂,远超他们的认知!
拼命奔跑了几分钟,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声响,众人才敢停下来,扶着冰冷的管道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魂未定和生理性的不适。
叶知秋“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贺俊霖“像是…失败的实验体…或者…被废弃的‘清理者’…”
贺俊霖 “‘先生’…他经常抱怨‘材料’的损耗和‘兼容性’问题…”
用活人进行机械和生物改造?!众人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K检查了一下盖格计数器,脸色更加凝重:“辐射读数又升高了。刚才那个东西…可能本身就是一个辐射源。我们必须更快离开这段区域。”
休息了不到一分钟,队伍再次艰难启程。经历了刚才的恐怖插曲,气氛更加压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
绿色的应急灯线依旧顽强地向前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又拐过一个弯道,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一点的空间,像是一个小型的管道枢纽站。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绿色灯线也变得极其微弱。
而在枢纽站中央的地面上,似乎趴伏着一个人影!
所有人瞬间再次紧张起来,手电光束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那人影穿着一身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身形清瘦,一动不动,仿佛昏死过去。
刘耀文“是宋亚轩?!”
刘耀文失声叫道,想起了那个在地下管道有一面之缘、给了丁程鑫提示的学徒少年!
K示意众人警戒,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用脚轻轻碰了碰那个人。
没有反应。
K蹲下身,将他翻了过来。
果然是宋亚轩!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额角那块淤青更加明显,呼吸极其微弱。他的右腿依旧扭曲着,但似乎被人用简陋的夹板和布条固定过。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老旧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的、带有天线的信号发射器?
代号K“他还活着!但很虚弱!”
K快速检查后得出结论,拿出那瓶医用纯氧,给他吸了几口。
宋亚轩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起初是茫然,随即看到K和周围围上来的人,眼中瞬间充满了惊恐,虚弱地挣扎起来:
宋亚轩“别…别抓我…我什么都没说…”
刘耀文“宋亚轩!是我们!丁先生的朋友!”
刘耀文赶紧上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
听到“丁先生”三个字,宋亚轩的挣扎停止了,他怔怔地看着刘耀文,又看了看周围朱志鑫背上昏迷的丁程鑫,眼中的惊恐慢慢褪去,转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和…委屈?大颗的眼泪瞬间从他眼眶里涌出。
宋亚轩“丁…丁先生…他…他还好吗?”
刘耀文“他还活着。”
刘耀文简单回答,心中酸涩。
刘耀文“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拿着这个?”
他指了指那个信号发射器。
宋亚轩“我…我听到上面有巨大的爆炸和震动…担心你们…又想试试能不能求救…”
宋亚轩“我躲过了巡逻的‘清理者’…爬到这里…这里信号好像好一点…我就…就试着发了信号…然后…然后就没力气了…”
宋亚轩“是…是你们收到的信号吗?”
K点了点头:
代号K“你的信号很重要。但现在这里很危险,辐射超标。你能走吗?”
宋亚轩尝试动了一下,痛苦地皱紧眉头
宋亚轩“我的腿…不行…”
马嘉祺“我来背他。”
马嘉祺主动开口。朱志鑫背着丁程鑫已经非常吃力了。
K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虚弱的宋亚轩和昏迷的丁程鑫,眉头紧锁。带着两个重伤员,在这种环境下前行,难度和风险呈几何级数上升。
但不可能抛下他们。
代号K“严浩翔,帮忙把宋亚轩扶到马先生背上。动作快!”
K果断下令。
很快,马嘉祺背起了轻一些的宋亚轩。队伍变成了两个重伤员,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代号K“坚持住,就快到了。”
K看着前方那似乎永无止境的绿色灯线,沉声说道,既是对众人说,也是对自己说。
队伍再次沉默地前进,每一步都更加沉重。
绿色的光芒,在前方无尽的黑暗中,微弱地闪烁着,指引着他们走向未知的终点,也走向那仅剩不到四个小时的毁灭倒计时。
深渊的回响,似乎才刚刚开始。而他们,已然深陷其中。